答得乾巴巴的:“是有過個約定。靈妙宮有一味獨門毒藥,叫做‘靈丹妙藥’。唐門當時長老與靈妙宮主有約,一藥一諾,世代相傳。”
聽到毒藥,唐幕之眼中便讓人點了一把火似的亮閃閃:“毒藥?相時你仔細和我說說!”
顏子睿無奈,只得細細和他說了。說話間那一罈子杜康已經半數落入唐幕之肚中,他卻越喝越精神,沒有半點醉意。
顏子睿看在眼裡,不由讚道:“我師父酒量也好得很,一罈子杜康下去,晃也不晃。”
唐幕之興趣大盛:“真的?這下我可找著知己了,回去見道你師父我一定要和他喝上一回!”說著頗豪氣地道,“你放心,我幫你去問,唐門自有獨門的渠道,比官道快多了,不出半個月,定能告訴你知道。”
顏子睿高興道:“如此甚好!”說著卻皺起眉來,“可惜我卻要走了——”
唐幕之訝異道:“走?”
顏子睿道:“我過不幾日便要隨軍出征,怕等不到你的迴音了。”
唐幕之上下打量顏子睿一番:“你——是秦王的人?”
顏子睿見他神色冷淡起來,反而笑道:“難道蜀中唐門不是?《瀚海錄》上白紙黑字寫得可明白。”
唐幕之懶懶靠向案几,聲音不復熱情:“唐門的爭鬥看得都累,誰有閒心跟著那幫老頑固趟皇位之爭這趟渾水。顏公子倒是前途無量。”
顏子睿嗤笑一聲道:“東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唐公子這般鴕鳥似的一躲倒是清淨,卻只怕是姓了這個響噹噹的唐字,公子便成了過年的肥豬,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罷?”
唐幕之沒想到顏子睿竟如此一針見血,戳到自己痛處,當下提起酒罈大灌一口,不和他言語。
顏子睿轉過頭,狹長的眉眼對著窗外,犀利卻清澈的眼神中映襯著街上繁華流景:“‘寓形宇內復幾時,何不委心任去留’,我師父也曾說過這樣隱逸的話。但你就看這長安城,不到數十年光景,由流民遍野到富庶繁華,卻是由那些不甘隱逸的人造就的。
人生在世,必有爭鬥,但爭鬥之外,那些斗升小民的平安不也仰仗著九重宮闕里的那些人麼?鳳凰棲良木,明臣佐王君,爭鬥以後,雖然犧牲的未必不是人傑,但剩下的,也大多是翹楚罷?不然就會如前朝隋煬帝一般被各路英雄絕殺。
那些翹楚,不正是太平世界的砥柱麼?所以,我寧願捲入這無常爭鬥,也好過懷著才華過紫醉金迷的生活。因為哪怕在街頭要飯的叫花子,心裡也是盼著有個太平人世的,而所謂寓形宇內的隱士斷辦不到這些。”
唐幕之已經端坐在席,顏子睿收回目光,笑著看他:“昭明,想必你出唐門也必有你的不得以,但既然這人世不是極樂,不如做一些於心無愧的事,功過留與那些說書的老頭兒去評說好了,你
覺得呢?”
唐幕之嘆了一聲,仰頸喝了一杯酒:“相時,你貴庚?”
顏子睿愣一愣:“我?十八,怎麼?”
唐幕之哂笑道:“我還比你虛長兩歲,今年二十。卻要你來提點我這些,真有些白活了。”
顏子睿與他碰杯:“我不過紙上談兵,其實真要換作了你,說不定比你跑得還快,哈哈!”
唐幕之連浮三白:“哈哈,痛快!”
兩人一喝酒,一飲茶,倒諧趣得很,你來我往地灌下去不少,兩人性情又都是一般的通透恣肆,還帶著些促狹,言語間偶有擠兌也是半斤八兩,誰都沾不到便宜,喝到了金烏西墜,玉兔東昇,已經是親兄熱弟相見恨晚了。
喝水不比喝酒,顏子睿灌了整整四壺茶下去,覺得自己整個成了個蛤蟆,肚子鼓鼓的全是水,一戳就可以噴出山泉來,且天色也不早,遂向唐幕之辭行,唐幕之袍袖一揮,兩人都不耐那些虛禮,這就算別過,唐幕之又要了一壺杜康,搖搖晃晃向花街去,顏子睿自回了秦王府。
進了秦王府,沒有個鬧鬧喳喳的毛丫頭大叫著“妖怪哥哥”撲上來折磨自己,顏子睿驀地還真有些不習慣。一個人順著石徑慢慢悠悠地逛著,不知為何,沒有徑直去宏文館,而是去了秦王府的牢房。
秦王仁厚,即便關押犯人的私牢也著人收拾得乾淨寬大,一日三餐也不虧待了那些犯人,雷重喜,不,應該說是雷重喜個哥哥雷喜靠在牢房的石牆上正無聊地看天窗外的月亮。
顏子睿敲了敲門柱,雷喜才恍恍然回過神來,顏子睿冷笑了聲:“雷大俠好興致。”
雷喜蓬頭垢面,眼神卻出人意料的平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