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髮絲微微一掠,像是留下的月光。
清冷聲音的主人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到了神雪山這邊之後他就直接住進了這座神殿,在這座神殿裡面算得上主人的也就只有他們四個人,殤影自然是一個,他過來之後帶了寒玉和影軒,千餘名侍從分佈在這座空曠的神殿裡面,就像是沙子裡面的珍珠一般,平時並看不到幾個。
而且因為殤影平時難得說幾句話的緣故,這座神殿的侍從也難得會發出什麼聲音。
藍幕羽第一次看到這座神殿的時候便覺得這座神殿安靜到詭異,真正住下來才知道,一般的時候一天之內也不會發出什麼聲音,偶爾的交談都直接用不多的手勢帶過了。
殤影曾說他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守望者,真正和他住在一起的時候,藍幕羽才真正地有所感覺。開始的時候並不習慣,但是到了現在……連他自己每一天能說得上的話也有限了。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一個人的時候確實不適合登高望月,不然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麼多的事情來?
藍幕羽微微苦笑了一下,微微仰頭,一盞酒喝下去一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這些年他的酒量倒是好了不少,最起碼不會幾杯下肚就渾渾噩噩不知東南西北了。
即使知道自己要經歷的是什麼,但是真正地在這個地方一住百年,大多數時候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沉默的眸子沉默的對著沉默的月色。
先是自己的父皇,再就是瀟叔叔他們,再就是自己的二弟,直到寒玉,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在自己面前變成蒼蒼白髮垂垂老矣,而他依舊是二十二六歲的樣子,心中就覺得茫然,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一個洞,冷風呼呼地吹了進來,將洞越擴越大。
以前的時候還有寒玉陪著,不知道是不是住在這裡的緣故,寒玉的面容一直沒有變過,即使是臨近死亡的時候,依舊不過是三十歲上下的樣子,甚至如果只看那雙眸子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寒玉比自己要年輕的多了,但是三年前死去的卻是寒玉而不是他。
“好好活著便好,我會一直陪著你。”青年微微笑著看著他,唇角卻有點無力,呈現出微微的蒼白色,一雙漂亮的眸子神光已散,但是瀰漫在裡面的依舊是滿滿的溫柔。
他沉默的握著青年的手,修長的手指和以前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這個時候卻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被他輕輕攏在手心的時候,脆弱的像是一把琉璃。
相比起其他的人來,寒玉活的時間算是最長的了,整整到了一百多歲上才閉了眼睛。
看著那墨黑色的眸子漸漸失去全部的光彩,緩緩掩藏進仿若透明的眼瞼裡面,他只覺得心裡面空的厲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存在的風口徹底被生生撕開,一路冷到了靈魂裡面。
如果不是殤影攔著,他說不定那個時候就背叛自己的誓言和他一起去了吧?
“你們以後還會遇到。”
就是殤影的這一句話,讓他生生撐過了這三年。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珍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長是人千里,年年今歲,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一盞酒不知不覺就喝下了一半,藍幕羽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酒盞,忽然將酒盞一傾,酒液立刻化作豔紅色的瓊珠從高空灑落,像是一曲悲歌。
最近的時候常常會感覺到秋玉和寒玉就在自己身邊,但是也不過是感覺到罷了,似在咫尺,卻原來在天涯。
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落下去的瓊漿,手指一鬆,酒盞也落了下去。
等到酒盞觸地的輕微聲音傳來,青年已經轉身離開了月色高樓。
一襲藍衣,緩緩藏進了夜色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