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事──”月析柝瀟灑地揮揮手,話沒說完就被低低的門檻絆了一跤,直直摔出去。
門後一干村人滿臉黑線,面面相覷。
村莊不大,走一陣就見村頭正東,四周沒有人家,黔黑幽深,只遠處映來絲絲亮光。村頭籠了薄薄霧氣,細看之下,月色中卻只得此一抹薄霧,恰恰懸在此地。薄霧中一道狹長身影,嫋嫋娜娜地原地走動。
月析柝捧著肚子站在前頭,心頭萬分後悔吃了太多,雙目瞪著眼前異象,動作遲緩地抽出寬劍。離冷已先他一步,一腳踏破青影薄霧,揮劍斬向長影。
“師兄!”月析柝大駭,急步上前。
銀光陣陣,刷刷幾道劍氣劈散了周遭薄霧,離冷那劍雖是看去砍向長影,實則斬開薄霧,扯出薄霧間一道頎長人影。
那人影長髮如瀑,一襲青衣曳地,身姿玲瓏,堪堪一名款款美人。美人恍若未覺周遭突變,背朝村莊,定定立於石板之上。
“你……究竟是人是妖!?”月析柝禁不住大喝一聲。
那美人聞聲而動,金線繡衣轉過身來,長長流瀑微揚,露出一張悚人容顏:慘白麵上,五官皆糊,眼耳口鼻像是化了一般拉下頰來,殷紅之色汩汩淌著。皎皎月色下,更顯驚駭。
月析柝張著嘴大驚失色,手中寬劍已不受控制地一擊斬去,劍尖挑中青衣,美人倏然化作薄霧。月析柝一凜,遍地縱橫四散的霧氣卻無半分勁道,霧色優美,瀉了月光的金繡線迴旋飛舞,杳然淡淡散開。地中央徒留一張微黃宣紙,隨那飄散薄霧翩然落地。
離冷將紙挑近,這一方微黃宣紙上赫方才美人面目,硃紅工筆的眉目精雕細琢,卻因水跡花了妝容,細摹之態恐怖宛若鬼魅。
“這是……仕女圖?”月析柝瞪著宣紙,不可思議道。
離冷將紙收起,道:“此事蹊蹺,遠未終結。”
月析柝點頭,暗忖此事恐有涉及甚廣。雖適才美人並不傷人性命,但卻十足荒誕異象,不該出現,驚擾旁人。他與離冷並非收妖道人,僅能辨一二,不為妖類所傷。
於此妖物,不似書中所載,似若畫幅凝成之妖,另有其人使之幻化成形。
第六章中
次日天將明,離冷與月析柝復又前往村頭正東,循著昨夜遺蹟勘探。村莊方圓百里,並無其他異常,那青衣美人消散化霧,只留一幅滲了水的工筆畫。
兩人在村莊逗留數日,確信沒有其餘異象,便攜了宣紙離開。走時,離冷還費力在村前佈下陣法,若有夭邪來犯,雖不至絞殺,卻也可困住其一段時日。
為找出宣紙化妖始末,離冷與月析柝沿浮戲之川北上,一路細細查探,每至一處即詢問當地百姓,一有傳聞便奔而往之。
距離山腳村莊不遠就有一座城鎮,築在浮戲下游,近蔓蕖江口,因著寬廣水面,來往船隻熙攘,甚為富庶,一派繁華之景。
月析柝一進城就滿大街尋起客棧來,這幾日東奔西跑很是疲累,頭上發昏;再者,打聽訊息,客棧便是再好不過了。
城中客棧不少,月析柝就近撿了一間,大事全都交了離冷,進屋便大睡一頓,賴在榻上直躺到薄暮。
離冷坐在堂中用餐,一杆脊背挺得筆直,與周遭胡吃海喝頗是格格不入。
月析柝睡眼惺忪地走過去,邊叫了聲“師兄”,邊坐下揉了揉眼,接過小二遞來的碗筷埋頭就吃。
“哎!劉兄,你聽說了嗎?昨晚又有人在城西巷裡看見那妖怪了!”
“可是確實?哪條巷子?我一直想去一睹那妖真容,可惜總錯失良機。”
月析柝豎起了耳朵,他心頭方才就在盤算怎麼打聽,這會便得來全不費工夫,鄰桌兩個書生模樣的食客正聊得熱火朝天。
“依我看,這鬼鬼怪怪的東西還是少看為妙。劉兄,你是要趕考的人,可沒這閒工夫理會這等荒誕之事吧?”
剛才不是你這家夥老神在在地挑了這個話頭,現在倒開始裝正經了?月析柝不禁撇撇嘴,抬頭看看離冷,他依然氣定神閒地吃著晚飯,一點不受旁人影響。
“哎,黃兄此言差矣。城西乃出名的花街柳巷,那妖屢次出現其中,莫不是空閨寂寞的佳人,妖之一說只是繆傳而已。”
“說的也是,那妖怪好像從來不跑到城東來,難道真是個姑娘家?”
“或許還是城西為招攬生意使的伎倆,這不前幾年皇城派人來我南薈城,城西為此還偃旗息鼓了一陣,這正是重振雄風的好機會啊。”
接著,那倆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