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
最叫人驚駭惶恐,乃是他們主使放言,他唯一想要,即是血染中原武林。
此話一出,又逢武林盟主收到將被摘取首級的威脅,江湖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竟似一群烏合之眾。
武林人士暗中得悉那名主使身在關外,提嵐掌門便派了離冷月析柝偕同陰辰邪前往清平關以待不時之需。
“……掌門要我們解決那個主使?”
“不可。”
“師兄,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不知。”
月析柝不免有些喪氣,耷拉著腦袋想,莫非他們只能在此坐以待斃?被動地待那主使殺進關來再動手將他逮起來?
“你便回去罷……”離冷忽地話鋒一轉,喝道,“是誰!”
傾圮的夜幕倏然躍出數道灰色身影,快速站定一字排開,正中為首者一身天青綾紋偏襟衫,對他們抱拳一揖,道:“在下於回,見過二位。”
正是山腰上出現過的那群灰衣人,他們怎麼會在這?
月析柝惑道:“你們……是找太師叔……你們少主?”
上次見面,他口口聲聲稱陰辰邪為“少主”,妖顏“少主夫人”,實在沒什麼理由來找他和離冷。
“正是,”他點頭,“少主不知何故不願與屬下回去,但主人垂危,清平關戰火即日便燎,又逢關外異象呈不祥之兆。請兩位多多勸說少主與少主夫人,早日隨屬下回去見主人一面。”
“讓我和師兄幫你說服太師叔麼?”月析柝喃喃。
“……關外異象?”離冷道。
於回一凜,道:“正是。我教素有能人可觀天象窺知一二,如今正是不祥之兆,留在此地恐有性命之憂。少主心意已決,故而失禮,還請兩位多作勸說之詞。”
“既然如此,那我就試試吧。”月析柝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十分明白觀天象所得的不祥之兆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師父曾經大略說過這一奇能,比之五行八卦亦不遜色。當然,說服陰辰邪,他自沒什麼信心,只答應一試而已。
領頭之人見月析柝應下,隨即又一陣拜謝,這才領了眾灰衣人離去。
月析柝轉頭,恰見離冷怔怔出神。
記憶中的離冷很少這樣,一向寡言少語的他雖面無表情,卻甚少流露這般冷冽的神色。在清冷的月光下,細眉些微皺起,月析柝分明在那雙墨瞳裡看見了迷惘。
“師兄,你怎麼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然而還沒觸到衣鬢,他的手就被離冷猛然揮開,月析柝被那突如其來的大力帶得狠狠跌坐在地,面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你回提嵐罷。”離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並未將他扶起。
那話語冷淡至極,月析柝聽得胸口一窒,他坐在冰冷的地面艱難地仰著頸子,抬頭茫然問:“為什麼?師兄?”
“有我便可,你在,”離冷頓了一頓,突然轉過身,那冰冰涼的語調順著月光透過來,“只會壞事。”
“……可是師兄……”
不是你與我說好,會一直在一起?
不是你與我說好,要同生共死?
不是你與我說好,即使是死,那又怎樣?
月析柝幾乎是慌不擇路了,拼命地想要爬起身來揪住冷情的師兄,卻不想愈是慌亂愈是起不來,狼狽地盯著那筆直疏離的背影。
他口中還在說那傷人的話,彷彿是淤積著從小到大的怒氣,一遍又一遍狠命敲打著他脆弱的神經。
師兄在說什麼?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如此討厭他的糾纏,自以為是地在他身旁自作聰明。
原來他根本就不需要他,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多餘的存在。
原來對於師兄,他是可有可無。
最好離開,最好消失。
月析柝白著臉,但那一如往常開朗的神色回來了,笑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師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動作利索地爬了起來,一骨碌就跳起來了。
離冷微微偏過頭,眼神交會的一瞬間,月析柝在他眼中抓到一閃即逝的情緒,但他什麼也不能做了,只能視而不見地衝著離冷無所謂的微笑:“師兄你好好幹!你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你一定行的。我就不去添亂了,現在就回提嵐好好呆著。我這就走了,師兄你保重啊,我不在的話你也不用總是分身乏術了……”
月析柝一邊說一邊轉身匆匆往回走,背後的視線像刀尖子一樣剜在他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