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鏡的水面龜裂開來,數個黑影直衝上天,每個黑影裡都爆出幾星寒芒,宋雪衣身形急旋,躲過暗器,常泛秋髮出一聲怪叫,整個人縮成弓形彈了出去,竹杖橫掃,長劍直劈,與此同時江重雷左拳右掌,飛撲而上,拳是羅漢拳,掌是韋陀掌,數十年寒暑的苦練,即便是最普通的武功也足以開碑碎石,斷金切玉。
宋雪衣堪堪避過常泛秋的連環三擊,江重雷的拳掌所帶起的勁風已及胸前,輕響聲中,劍已出鞘,江重雷長聲嘶吼,咽喉噴出漫天血舞,沉重的軀體摔入江中,卓青崖手下四名七鬥盟的黑衣殺手同時射出純鋼鏈爪,扣在船上運力猛拉,剎時之間整艘客船四分五裂,船中的梢公在驚呼中落水,一直在邊上負手獨立的卓青崖輕叱一聲,流星般的劍光飛斬出去,他的目標赫然是同時落水,尚臥在小榻上昏睡的楚憐燭,因為在一剎那他瞥見剛閃過常泛秋杖擊的宋雪衣回過頭,臉上竟帶著一絲惶急。
關心則亂,卓青崖嘴邊浮起笑意。
可惜他錯了,如果他知道接下來的事,那他一定會後悔,但是死人已無法後悔。
一柄長劍貫穿了胸膛,卓青崖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胸前的劍柄,怎麼會有這麼快?然後失去生命的軀體無力的自空中落下,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宋雪衣攬著楚憐燭輕巧的一折,站在漂浮在江面上的碎木板上,江風獵獵,吹散了他的長髮
,很難相信這個現在看來儒雅瀟灑的貴公子在剛才乾坤一擲時表情是如此恐怖。
“他不是人”
常泛秋覺的寒意自心底泛起,儘管對方手中業已無劍,但自己的鬥志已經隨著剛才卓青崖的死而消逝。他揮揮手,四名殺手整齊劃一的躍上小舟,隨即這幾人便消失在迷朦的夜色中。
楚憐燭輕輕打了個寒噤,縮起身子,宋雪衣就這樣抱著他,良久良久,直到浸在水裡大氣不敢吭一聲的梢公大大的打了個噴嚏,他才回過神來。
第四章 山寺
江南的初夏還是相當的涼爽,班駁的日光穿過樹蔭照在石徑上,宋雪衣微微閉上雙眼,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閒暇。
自江上一戰後,沿途相當平靜,再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擾他和楚憐燭的旅行,由於楚憐燭的傷勢有些反覆,尤其是肩胛處被捏碎的琵琶骨恢復的不好,宋雪衣特地改走陸路,在南京待了數日,等他傷勢穩定後才僱了車一路遊山玩水般的到了杭州。
兩人在路上一個字也沒有交談過,大部份時間楚憐燭都在昏睡中,如果醒著他就一聲不吭的盯著自己纏滿繃帶的左手,宋雪衣為他換藥時,他會閉上眼睛,似乎眼前的人與他完全無關。
無疑兩人的關係陷入了極其微妙的境地,他們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宋雪衣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那個夜晚在江上抱著那顯得有些消瘦的軀體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比擊殺七鬥盟的殺手更快意的事,是抱著這個沉默寡語的男子嗎?
遠處隱隱傳來的梵唱打斷了他的思路,翻過這座小山就可以望見憂華寺,宋雪泉的埋骨之所。
楚憐燭一直默默無語的跟在他的身後,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畢竟他的傷勢還未痊癒,偶爾他會輕輕咳幾聲,但隨即便用力忍住,宋雪衣注意到會有淡淡的紅暈因為屏氣的緣故浮現出來,而修長的睫毛也會顫動著沾上一層水汽,這時宋雪衣便會停下來休息片刻,他悠閒的撫摸著山道旁的古柏,隨手撥弄被山風吹亂的長髮。
走走停停,當日光偏西時,兩人站在了憂華寺的山門口,守門的小沙彌見到宋雪衣,微一躬身,開啟了積塵頗厚的正門,隨著吱吱啞啞的聲響,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現在兩人面前。
修行的僧人沒有一個抬頭看過陌生的訪客,老的已經張不開眼的主持帶著兩人穿過大殿,來到一間精舍,他推開房門,隨即離去。
精舍內空無一物,只有正中間置了一張檀木小几,宋雪衣在內牆上輕釦,一道暗門應手而開,門後是一條密道。他摸出火折搖亮,作了個“請”的姿勢,垂首立在他身後的楚憐燭凝視著幽深的密道,沒有任何表情的走了進去。
順著密道一路走下去,曲曲折折的行了半個時辰,忽然一線光亮照進,再走幾步,眼前豁然開朗,無疑現在正在山腹中,四邊是好大的一片竹林,隨風搖曳,竹林中間是一間小屋,宋雪衣推開半掩的木門,走入房中。楚憐燭微一猶豫,也跟入房內。
和當年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的樣子,由於一直有人照看,因此房內一塵不染,憂華寺的僧眾知曉他的脾氣,所以室內的一切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