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這麼多年聖人教誨,汙濁至此,何以顏面苟活於世上,不如回家房樑上懸三尺白綾,興許閻王念你悔改之心,讓你下世輪迴早生投胎,重新做人!”
王正瑟縮與地上,完全抬不起頭,臉色由紅變青,似乎馬上就要背過氣去。
大堂裡一片肅靜,主審跟都御使面面相覷,呆怔半晌,竟無人開口制止楊桃。
楊桃似乎還未盡興,正欲再次張口,卻瞥見側門冒出來幾個高壯的刑部小卒。
定睛一看,那幾人身後已經站了一個年輕官員,身長玉立,緋色官服映出的光,給過分白淨的面色揉了幾分血色進去,更顯俊俏。
一雙頂漂亮的鳳眸清澈微寒,讓人見了如飲甘泉,細品絕色,回味無窮。
楊桃卻是在見了這張臉以後,徹底爆發。
楊桃離開自己的坐位,捲起袖子氣勢洶洶的衝上去,怒喝道:
“仲廷玉!定是你在背後搞的鬼!你到底想怎樣!”
方才沉迷於吏部尚書美顏的官員立刻清醒過來,紛紛上前攔住了楊桃,這才阻止了大臣當堂動手的醜態。
仲廷玉泰然自若,絲不毫為之動,只是款款的跟坐上大人行同僚之禮,然後退居一側,立即有人奉上茶水和雅座。
主審大人頓覺喉嚨發乾,百般無奈。
好好的審著一個案子,竟被兩位大人攪局。
想著兩位仁兄,平日裡與朝廷上就吵的不可開交,實屬開朝以來,為數不多的旗鼓相當的對手。
楊桃咄咄逼人,無人敢惹,但偏偏就只有仲廷玉那剛柔並濟的言辭能治得了。
就似眼前這般,楊桃火冒三丈,仲廷玉安然自在。
楊桃似乎不打算就此罷休,伸了細長的手指頭指著仲廷玉憤聲道:“你到來這裡做什麼!”
仲廷玉淡淡道:“楊大人來得,下官就來不得麼?”
楊桃拂袖道:“罷罷罷,來了正好,索性與你說個清楚,也免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仲廷玉面色越發沉靜:“還請楊大人迴避,免讓主審難做,擾亂刑堂秩序。”
“好了,好了,兩位大人稍安勿躁,”主審見狀連忙接過話茬,將楊桃揪回身後,轉而面向王正,面色肅穆:“王正,要知道汙衊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倘若被揭發,別說保住你這頂烏紗帽,連你都要被髮配充軍。”
本來王正被楊桃壓制的已經全無反駁之力,待見了仲廷玉後,彷彿見了救星般的,心裡立刻有了底,面色也恢復了正常。
雖聞主審嚴聲歷詞,王正倒也不十分畏懼,便恭聲道:“卑職不敢,卑職所言句句屬實。”
楊桃聽的大怒,正欲再次開口,想主審已開始重新審問,按理自己這樣委實不合禮數,又有那仲廷玉等著那話堵自己,便只得悻悻作罷,強忍了火氣怒視跪在地上的王正。
許久未開口的都御使,見形勢恢復了些許,又再次開口:
“崔堂影,王正所言是否屬實?”
崔堂影沉默了,他看了看楊桃和王正,面露悽色。
不論孰真孰假,只憐自己一腔忠君之血,竟落得如此下場。
不是為王正這等小人所用,就是為楊桃棄之如草芥。
想到這裡,崔堂影開口道:“王正所言是否屬實我確實不知,但我之所以上奏,卻是聽了王正跟我說楊桃會頂力支援此提議,至於是王正誣陷還是楊桃推卸責任,此種間隙,望解堂影愚鈍,堂影只知奏章是我一人所寫,如今惹的龍顏大怒,堂影也逃脫不了干係,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各位大人明鑑堂影忠君之心”
說罷,崔堂影起身便撞向了堂內漆紅支柱,頓時鮮血迸濺。
眾人慌忙上前將其拉下來,額頭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刑部一些小吏從側門魚貫而入,將崔堂影抬了出去,立即有雜役上來擦淨了血。
半盞茶的時辰後,堂內出來那些揮散不去的血腥味,倒也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楊桃錯愕之餘,越發憎恨的瞪著仲廷玉。
仲廷玉眼中冷冷的映著一抹寒光,莫名的透著那麼一股陰狠毒辣的勁兒。
主審見兩人對持與此,心裡犯了難。
原本受首輔之託,請楊桃來旁聽。
出了這種事,理應賣首輔個面子,盡全力幫楊桃從案中脫身。豈料半路殺出來個仲廷玉,又明顯的站在楊桃的對立面。
這下可好,兩位大人誰也得罪不起,只能和稀泥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