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他喊的是我還是那個壯漢，還是叫我們兩個。
猶豫了的時間，森抬眼看了看我。
我立刻明瞭，一屁股坐下。
這就是我跟森的默契。
有些得意。
但是得意沒持續多久，就被飯桌上的氣氛給打散了。
明明人比平時要多一倍，可是聲音要比平時還要安靜好幾分。
靜靜地夾菜，靜靜地吃飯，靜靜地喝湯。
到最後，就是靜靜地呼吸。
這頓飯，吃的我很辛苦；連汗都流下來了。
吃完飯，我戰戰兢兢地說我去洗碗。
等到森點頭，就立刻兩腿飛奔著衝進廚房。頭一次覺得廚房比臥室還可愛。
在廚房忙活了一陣，森在外面喊了我一聲。
我整理了一下，擦乾淨手出去，原來是森爸要走了。
不曉得他們說了什麼，反正，森的臉看上去並不好看，測測的，像是憋著一口氣。
而森爸似乎很開心的樣子，微黃的臉較之剛才明亮了許多，他站的地方正好有個花瓶，上面畫著幾枝桃花。
不曉得為什麼，腦海裡面突地跳出一句詩句：“人面桃花相映紅”。
周身寒了寒。
“記住明天回來。”
森應了一聲。
森爸很滿意地點點頭，視線又幽幽地挪到了我的身上。
我咬緊牙關，衝他微微一笑，力求在最後幾分鐘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好印象。不曉得是不是笑得不太好看。
森爸的表情一頓，一瞬間變得有些不太自然，楞了片刻：“你哪裡的？”
我腦子一短路，想到一直都沒有好好表現，這次一定得抓住，咬咬牙，鼓足勇氣道：“我是天外飛仙。”
話說完，三道目光齊齊射向我。
我一個人來不及看，只一眨不眨地注意著森爸。他的表情很精彩。先是一呆，再是一愣，然後是一驚，最後恢復正常，口中喃喃重複了一遍天外飛仙。
難道他沒有覺得這句話很好笑麼。
我又立刻脫口而出：“我是乘著宇宙飛船而來，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顯然這句話也沒有讓他們覺得好笑。
我頓時覺得有些挫敗。
終於知道，原來我沒有搞怪幽默天分。
森把我往後面拉了拉，捏我的手的力道有些重。
我硬是忍著沒吭聲。
森爸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我轉過頭，看向森：“我是開玩笑的。”
森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事實證明，你不適合。”
我垂頭。很不好意思。我有平時看相聲小品的，可是總學不來那些人逗笑的本事。
“為什麼要這樣？”下巴被勾起，對上了森的兩隻眼睛，一如以往的明亮好看，精光閃耀地讓我睜不開眼。
咦？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森重複了一遍。
我反應過來，是問我為什麼要說那兩句話吧。沉默了一會兒，才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想好好表現。”
在未來公公面前留個好印象。
“為什麼要這樣？”森繼續重複著。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仔細地想了想，還是爭取坦白從寬：“因為他是你的爸爸，我想讓他喜歡我。”
“我喜歡你就夠了。”森捏了捏我的臉，“明天要回去，收拾一下。”
“回哪？”
“我家。”
我的眼前立刻晃過了一片白白的墓碑。耳邊好像聽到了呼嘯而過的陣陣風。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才發現帶來的冬瓜豇豆都已經吃完了。
雖然已經見過了森爸，但是也算是我第一次上門，怎麼也不能空手吧。
我想著是不是學著大姐，拿幾個餅子帶過去。把這想法告訴森，他沒有發表意見，只是一窖我揣進衛生間，讓我洗乾淨了，趕快滾床上去。
洗完，沒有看到森。
在陽臺看到了他。
他立在一片黑幕中，看上去有些孤單。
月落星沉，天色漸明。窗外忽然落起了細雨，滴滴瀝瀝的，聽在耳朵裡，分外清明。捂手躡腳地湊到森的身邊。
窗戶大開著，陽臺上很涼。
森一直看著外面，沒有轉頭，問了一聲：“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