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帶著疲倦的沙啞,彷彿他正經歷著一場與死亡的拉鋸戰。
這一切都讓周明誠感到害怕,李碧瓊的周身都籠罩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彩,是否擁有天賜的近乎奢侈的才華的人,其實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命?
在這個汙穢的塵世,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對生命的消耗,他不能長存,這不是他的世界。
“……你……”
話哽咽在喉口,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李碧瓊卻是目光澄清的看著他:“不會有孩子的,我不會讓孽繼續下去的。我……討厭他,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微笑著,他的手指撫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決絕。
周明誠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愛情的降臨,在這個以燃燒生命的方式歌唱的人的身上,他終於見到了名為命運的不可逃避的愛情。
我,愛上了,不可自拔。
他絕望地想著,愛情是美妙的,但是李碧瓊帶給周明誠的愛情卻和他的名字一樣,是一泓碧水中的潔白……骷髏!顫抖的美,美得無法逃避,心被恐懼抓緊,卻還是忍不住地反覆看著他的美。
簡直……像是被人虐待一樣,既噁心又忍不住的期待下一次的鞭打。
周明誠歡愉地想著,此時護士端著藥進來,李碧瓊吃完藥便睡下,周明誠也想多留些時間,卻因為李嶽成,無奈地離開了房間。
走廊上,李嶽成停住了腳步。
“你愛上他了?”
他的笑容帶著歹毒,周明誠不由地全身戒備。
“我和你不一樣,不會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肆無忌憚地傷害他。”
“……我……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傷害他?”
單調地重複著,李嶽成彷彿聽見了一個笑話般笑了,不能自控的笑了,笑得前俯後仰,最終,他收斂笑容,正色道,“你錯了,被束縛的人是我。我從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被他的魔力束縛了。我被他的毒氣引誘,無法保持神智清明。我……是俘虜,是他的俘虜,逃不出控制,我瘋狂……我肆無忌憚……所有人都以為我是統治者,其實……我只是個奴隸。被他魔性的聲音綁住的奴隸。”
然而,李嶽成的辯解只換得周明誠的一聲冷哼。
“既然你是他的奴隸,你想要擺脫他,為什麼不成人之美,把他讓給我?你不懂得他的價值,對你而言是鎖鏈是束縛的聲音,在我眼裡是我一生都無法達到的藝術的更高境界。五百年才會生出一隻的妙音鳥,不能因為你的平庸而被糟蹋!這個時代再也不會有人能夠唱得比他更美,他應該站在世界的舞臺上,用他的歌聲改變整個藝術王國。”
“妙音鳥?這比喻倒真很合適。可惜,我不會放手的,不會放他給你。他不需要任何幫助,不準接受他。如果那麼做,他就會被玷汙,在施捨的眼神中墮入平庸。”
喃喃地說著,李嶽成的眼睛如即將熄滅的火焰,黑暗中閃爍著鮮紅,是狂熱,無法逃出魔力的狂熱。
“他只能屬於我。他是用赤…裸的身體感受世界,用感情歌聲的荊棘鳥,在他達到藝術的最高峰的時候,也是最美的時刻。我因為他而痛苦,我要捕捉到他最美的瞬間,那死亡的時刻,所以,他必須無止盡的感受痛苦,唯有劇痛才能催生他的美和進化。”
李嶽成的面容,因為言語戴上了恍惚,昏眩的恍惚。
“……他的神經將會更加敏銳,在身心劇痛中,脫下醜陋的衣裳,化為赤…裸的感情……”
周明誠的心都揪緊了。
他忍不住地呻吟。
“他會死的。”
“不會,我不允許,他就不許死!”
理所應當的回答,彷彿覺得平庸的他不能理解自己感悟到的美妙般,李嶽成不屑地看了周明誠一眼,哼了一聲,離開了。
瘋子!
這一家都是瘋子!
周明誠終於明白了,李嶽成的血液裡流淌著瘋狂的物質,而李碧瓊的體內也一樣存在這種物質。這種瘋狂讓他們變得魅力非常,所以仁美才會瘋狂的喜歡李嶽成,就像自己不由自主地被李碧瓊吸引一樣。
周家人註定抵抗不了這份誘惑,李家人本身也被誘惑鎖住。
可是……
會死掉的,會有人因此死掉的,李家的人,周家的人,一切被這股魔力影響的人,都會捲進命運的漩渦,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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