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那還有救,萬一聽見有人撬門追命,改成割喉,那就完了。一酒館人緊張的緊張,奉獻的奉獻,動手的動手,比忙碌的螞蟻還要辛勤。等到門撬開後,衝進一看,寂影在倉庫裡切乳酪呢。此外的類似事件就不再敘了。總之,自晏京逝後,每年總有至少那麼一次,和寂影有關的人都要享受這麼一場神經高度緊張的驚魂盛宴。
這種緊張和別的情緒不同,不能因為它定期發生,就像女生的例假一樣慢慢把它習慣掉。因為寂影一次也沒有真正大鬧過。有些事解決的方式只能是發洩,雖然發洩不可能讓任何一件事揮發無蹤,但發洩完了可以打上“已做”的標籤,埋進心底,也就是所謂的釋懷了。否則就像顆定了個不知什麼時間的炸彈,擱在那兒埋不平鏟不掉,日復一日地接近爆炸的那個時刻。
什麼是生命中的美好?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回答不出來。回答出來的大多都是夢想。夢想固然美好,但我們這裡探討的不是夢,是“生命中”的美好。彩票中五百萬固然美好,但等到你真中的時候,會發現其實也就不過那麼回事兒。中了獎一個人藏心裡難受,一旦公開,朋友找你投資(說好聽點兒叫投資,其實就是借錢),親戚上門借錢(說好聽點兒叫借錢,其實就是要錢),且很容易被搶綁行業的人的鎖定目標。有的人不貪心,認為家庭和睦是最美好的,但這充其量也只是一個願望而已。一個家庭也許可能永遠和睦,但絕不可能隨時和睦。一個家那麼多人,一旦誰誰出了點事,除了當父母的不會把子女扔出去外,親戚見了都躲著走,一聽借錢立馬哭窮。等到事情解決,一大家子又和睦了,這時的和睦和從前的和睦還他媽能一樣麼?等到裂痕一多,人人都會懷疑,這還算得上美好嗎?一件事再看似簡單,做起來也不容易。尤其在參與人數越多的情況下,越不容易。
也許,每個人,你,我,他們,這一生都在為尋覓人生的美好而奔波,而直到臨終的那一刻才會意識到:“啊,原來這就是生命中的美好!”至於這是什麼,肯定不能說出來。自己悟了一輩子才悟出的東西,答案自然是無比珍貴的。倒不是怕被旁聽的人撿了便宜,是因為這個答案往往實在太簡單,簡單得旁人聽了會發笑:“這傻B活了一輩子,結果就悟出這幾句廢話。”
發現一樣東西不難;發現一樣東西珍貴,也不難;懂得去珍惜珍貴,這才是人生最高難度的課題。
寂影發現自己生命中的美好早人一步,這個美好就是晏京。
和晏京相處的日子裡,無論吵架還是打架,都是一種暢快淋漓,和好不需要語言,信任不需要原因,並且這個美好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變色。
當然,戀愛這東西,擱每個人身上都是美好的,不過一旦遇上痛心和趨於平淡,那就褪色了。戀愛肯定會有痛心和趨於平淡的時候,寂影和晏京的相處卻不會,因為寂影一直不認為和自己晏京的關係是愛情。
那是一種靈魂的合拍,屬於男人自己的活法,超越愛情,並且可以完全代替愛情。
也許寂影這一認識是正確的,並且被當事人堅信不移。上天一看不好,別人要悟一輩子的事,這小子二十來歲就懂了,天機洩露了,於是就把晏京給回收了。
日子在平靜與不平靜的夾縫中緩緩流逝。
近期,出了一條算得上新聞的新聞——輝晨的車掉進了一個水庫。
那庫中央架有一橋,連線兩端的道路。橋沒有弧度,和路面一樣平整,而且沒有扶手,夜晚平靜的水面和這座橋一搭配,就一塊巨大的平原。這水庫自很久以前開始就是事故多發地帶,不少開夜車的開著開著就下水了。在蜂谷市老居民的記憶中,此水庫發生的最慘烈的案件是某個夜晚,一輛東風大卡車轟然下水。駕駛座和副駕座分別坐了一夫一妻。倆小年輕估計是剛新婚不久,趁著月夜偷開孃家的車外出兜風,圖浪漫還大開車窗歡迎夜風。結果一下水,車連潛水艇都沒當成,直接就水立方了。託沒系安全帶的福,妻子奮力從車窗擠出了個上半身,下半身卻被一旁遵規守紀的、安全帶纏得牢牢的、浮不起來的丈夫一把抱住。後果當然是夫妻雙雙把天升。由於妻子的上半身在窗外,水下漩渦眾多,齊心協力把衣服給卷掉了,因此昇天的姿勢稍顯不雅。這一幕至今還讓不少蜂穀人民歷歷在目。
最近市容整頓,終於輪到這座三無橋的規劃,在市民中引起了巨大的共鳴。人民紛紛表態,今後雖然熱鬧沒得看了,但身邊的奪命水庫不再奪命,還是很值得欣慰的。反正現在科技發達了,特技災難片比真實事故更好看了,大家的生活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