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的話,繼續寫著直到那首絕筆詞: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上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明豫絕筆)
明夷終於忍不住爆發了,眼已被血衝得通紅。他抓起我,搖晃著怒吼道:“說啊,你什麼時候看到的,居然還背了下來。”
明夷,你有什麼資格向我發怒,我不過是想聽你的解釋而已。聽你說你對我好是因為我,而不是因為明豫。說這一切都是莫朝輝在向你報復而故意挑撥我們的關係。哪怕你說的每一句都是假的也好。
而你呢,你卻因為這幾句詩詞而這樣對我。為什麼不打自招?
為什麼你現在又沉默了,為什麼你對我又無話可說。
我冷冷的瞪著他,我突然發現,我有點恨這個男人,這個其實承擔不起什麼的男人,這個生活在過去的男人。
明夷看到了我的眼神,靜了下來。我使出身平所有的氣力,一把把他推開。他順勢退後了幾步。
“對不起!”他的頭低的我幾乎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狠命的把桌上的墨寶扔向他,把茶杯茶壺扔向他,把一切可以扔的東西都扔向了他,如果可意的話,我甚至想把自己憤怒的心也砸給他。
他也不躲,任我砸,任我出氣。紙片在他身邊緩緩地落下,墨汁染了他一身,他的頭被茶壺砸出了血。可是他卻一動也不動。
能扔的都被我扔了。累了。如同沒落的貴族,失望的坐在地上看著他,他見沒了動靜,也不管我。竟獨自走出了房門。
是的,一切都完了。結束了。
[無情花物語:第二十六章]
默然間,一片狼藉中看到了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絕筆。
淚水不爭氣的無聲無止的打在地上,溼了一片。現在,我才真正體會到了明豫寫下這句詞時的絕望。
拾起這張詞,朝門外走去,本能的避開了季咸的院子和所有可能遇到人的地方。
恍惚間,來到了除夕夜一起放焰火的小溪旁。
溪水依舊,人卻各懷心事的永遠不會再聚於此了。
莫回首,往事不再!
找了些石頭,把手中的詞埋在了石頭下面,拿出白玉舞人佩放在石頭的最上面,就像小小的墳堆一般。我有什麼資格當這宮裡面的什麼域主?還是讓一切都在這兒停止吧。
順溪而下,山谷中一片春意盎然。鳥兒、蟲兒成雙成對。各色花仙爭奇鬥豔,招蜂引蝶。春風拂面,卻暖不了我的心,帶不走我的憂與鬱。
緩緩徐行,懷著一絲絲的期待,但到底沒有人找來。又是自作多情了。
真相大白後,我們都需要得到解脫!
我們不能再尷尬的相視於同一屋簷下,我們的存在,是彼此心中抹不去的痛。
這種時候,是因該有人主動退出的。我不過是你們這兒的過客,退出的義務,理當屬於我。
斜陽西下,天色漸暗。月隱於淡雲中,卻露了三兩點明星。除了幾聲蟲鳴,四圍一片寂靜。
身體本虛弱,走了這許久,來到了一水潭邊,便再也提不起步了。靠了一棵高大的樺樹坐了,看著幽黑的深潭中似有什麼在動,引得平靜的潭面不時掀起一片片漣漪。魚嗎?餓了。卻只能望魚興嘆。
……
冥!是你來了。你還是捨不得我,對不對!
為我抓魚嗎?還生火?是有點冷。是烤了吃嗎?好香的味道。
鴻漸陵!!你怎麼也來了。你那是什麼表情。
冥,你烤了魚居然不是給我的!我就知道你是為了給這個賤人果腹,才這麼做的。
鴻漸陵,我殺了你。
“冥,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信我?”
“冥,我親眼看見的,你和他…”
“你不應該去殺他!”
“難道我等著他把你搶走,等著他來殺我嗎?”
“我發過誓,我會保護你的。”
“你也發誓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是和你在一起,我沒有破壞我們之間的誓言。”
“那鴻漸陵那賤貨是怎麼回事?”
“既然你不信我,我們還是斷了吧。”
“你居然為了他殺我!?”
“啊…”
…
“怎麼了,又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