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促,走不了多遠就得歇一歇,只覺得通往宮外的路有千里之遙,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堪堪走了一半路程,他實在不行了,坐到路邊的石鼓上,就像拉風箱一般急促喘息了一陣,這才緩過氣來。晏九守在他身旁,為他撫背順氣,侍候周到。
蔡霖仰頭看著天上悠遊自在的雲,無力地笑道:“世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過去我還沒覺得,今天算是領教了。”
“大人身子太弱,禁不起如此勞累。”晏九溫和地說,“要不,我去想辦法弄頂小轎來,抬大人出宮吧。”
“算了,我不想驚動別人。”蔡霖微微搖頭,“走就走了,靜悄悄的最好,我可不想鬧出什麼軒然大波。”
“好。”晏九並不堅持,“大人多歇息一下,慢慢走,反正不急,別加重了病情。”
“嗯,我這樣子,想要走得快也不成啊。”蔡霖自嘲一笑,“我其實一點也不急,但我要不快點走,只怕有人會很急。”
晏九知道他的意思,也跟著笑了笑。蔡霖住在乾安宮,與皇上同寢同食,後宮與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坐立不安,都想把它快點弄出宮去。蔡霖生性淡泊,既不恃寵生嬌,也不想讓別人不舒服,這是十分難得的高貴品行,令人欽佩。
蔡霖坐在堅硬的石鼓上,不一會就覺得累,只得站起來繼續走。好不容易走到通向宮門的迴廊,便坐到一邊的木椅上歇息。晏九看他臉色蒼白,累得都快暈倒了,心裡很擔心,卻又不敢動,只能靠過去,隨時準備扶住他。
這道迴廊就在金殿不遠處,他們磨蹭到這會兒,便到了早朝散散的時辰,官員們三三兩兩地從金殿裡出來,朝貢外走去。
晏九看著那些官吏,忽然靈機一動,輕聲請示蔡霖,“大人,我去請白將軍過來帶大人回府,行嗎?”
蔡霖也覺得這是個辦法,便點了點頭,“好。謹慎些,別讓其他人知道。”
“是。”晏九將肩上背的小包放到她身旁,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蔡霖覺得頭暈,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閉上眼睛養神。迷迷糊糊的歇了一會兒,便聽到輕微的腳步聲迅速向自己接近,他勉強睜開眼,就看到白責跟在研究身後快步走到他面前,關切地看著他,“兄弟,我被你出去。”
蔡霖再也無力行走,也沒有客套,在晏九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伏到他的背上。白責輕輕鬆鬆地背起他,打不向宮門外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官員看到,都有些詫異,眼下蔡霖是皇上面前最紅的紅人,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擁上來關心問候。蔡霖只能努力微笑,晏九在一旁替他解釋,“蔡大人病體未愈,現在精神不濟,無法言語,請各位達人見諒。蔡大人恐自己在宮中久住,多有不便,準備到白將軍府上修養,多謝各位大人關心,謝謝,謝謝……”
他話音未落,便有數個官員誠意邀請蔡霖到他府上養病,更多的人見他主動離開皇宮,心裡都鬆了口氣,於是大讚他善體聖意、品行高潔,可謂重臣楷模。白責一邊客氣地像那些官員們道謝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出宮去。
他是騎馬而來,蔡霖顯然不能經受馬背上的顛簸。他略一猶豫,便準備步行回府。先他們一步出宮的安王歐陽瑾已得到訊息,急趕回來,降自己的大轎讓出,對白則笑道:“白將軍,小王這轎子行起來要穩起來,讓蔡大人坐上去吧。”
“這……多謝殿下好意,可是,臣怕越禮,不妥吧?”白責有些為難。
本來也有些官員想要讓出自己的轎子,可一見安王出面,都不便得罪他,反而沒人吭聲了。
“這算什麼越禮?白將軍多慮了。”歐陽瑾豪爽地笑道,“小王在朝中辦差,與白將軍、蔡大人也算同僚,這互助友愛,本是應有之誼,還請白將軍不要推辭。小王看財大人多有不妥,實在不宜顛簸,也不能受涼,還是乘轎回府,及時診治為宜。”
白責也覺得他的話有理,便不再推辭,“好,那小將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轉了個身,晏九和歐陽瑾一起上前托住蔡霖,將他送進轎裡安置好。
蔡霖長出一口氣,看著歐陽瑾笑了笑,聲音微弱地說:“多謝王爺。”
“別客氣。”歐陽瑾的笑容如和煦春風,溫柔動人,“蔡大人好好休養,等身體無恙了,還請到敝府喝茶賞花。大人前日失了約,以後可得給小王補上。”
蔡霖微微點頭,“一定。”
歐陽瑾這才退出去,為他放下轎簾,對自己的隨從做了個手勢。那人喊了聲“起轎”,這成八抬大轎便穩穩當當地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