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大驚失色,撲上去便要“救駕”。蔡炫抬腿便踢過去,將他踹到一邊。父子倆面對他時都有點心虛,這時見他盛怒之下失了分寸,卻都不敢還手,也沒喊那些等在外面的隨從。晏九與劉福面面相覷,兩個人精這時卻都不知所措,只能呆站在一旁,等皇帝有了吩咐後再有所動作。
札合爾見那個來自南疆小國的欺文男子竟然敢在大焱國的京城拳打皇帝、腳踢太子,頓時驚得睜大眼晴,繼而佩服得五體投地。提薩丹瑞也是大吃一驚,怕蔡炫吃虧,趕緊跳起來,站到他旁邊去。
這時,蔡霖奔了進來,一把抱住蔡炫的腰,使勁往後拉,“五叔,五叔,你別生氣。”
蔡炫放開歐陽鏗,雙目氣得通紅,似要噴出火來。他憤怒地問:“你們父子……簡直不是人!你們有沒有把我們蔡家的人當人看?”他有心要指責,卻又不敢把這事明著說出來。這沒什麼光彩的,真要講起來,受辱的還是蔡霖。他越想越憋悶,恨得一把掀了桌子。
茶壺、茶碗全都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蔡炫喝道:“來人,送客。提薩,叫人馬上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啟程,返回南疆。文暄,你跟我走,從此再也不許來中原。”氣呼呼地說完,他便拂袖而去。
蔡霖不敢不跟上去,只能匆匆忙忙地對歐陽鏗和歐陽拓說了聲“抱歉”,便奔了出去。
提薩丹瑞撓了撓頭,完全沒想到竟然會弄成這個局面,也不知蔡炫為什麼突然就勃然大怒,而焱國皇帝和太子卻對他很寬容,被他連打帶罵,卻並沒生氣。他站在那兒想了半天,也仍然摸不著頭腦,只得對歐陽鏗行了個禮,客氣地說:“今日魯莽了,非常抱歉。如此一來,我們實不便再留在這兒,明日便要離開京城,還請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見諒,多多海涵。”
歐陽鏗非常不捨,歐陽拓也是一樣,可蔡炫固然怒髮衝冠,不肯再留,蔡霖的情況更是刻不容緩。歐陽鏗一向雄才大略,雖有兒女情長,在要緊關頭卻是分得清輕重緩急。他想了想,便道:“貴國使臣蔡大人的心情朕都理解,文暄的身子也耽誤不得,朕答應你們明日便啟程回國。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朕會派一支軍隊護送,請提薩大人接受朕的好意。”
提薩丹瑞也知蔡霖身體裡的蠱王對自己國家的興衰關係重大,因此沒有拒絕,而是以手託胸,對他深鞠一躬,“多謝陛下。”
“不必多禮。”歐陽鏗溫和地說著,又看向札合爾,關切地問,“文暄體內的蠱王真的能在不傷他的情況下取出嗎?”
“對。”札合爾很認真,“時機必須把握得準確。現在他的情緒不能激動,要保持平靜、溫暖,待到驚蟄的午時三刻,配合專門的藥物和特定蠱蟲的感召,便能將蠱王喚出,而不會傷及人蠱的根本。當然,畢竟是以身飼蠱,元氣肯定傷損很重,不過,只要好好調理,會逐漸恢復的。”
“那就好。”歐陽鏗點了點頭,“驚蟄?那是正月末……”他心裡思忖著,讓身邊的幾大近衛暗中跟隨,找到進入瑞國的路徑,等到過了年,便快馬加鞭地往南去,應該趕得上。
歐陽拓也在心中暗打主意,必須趕去親眼看著取蠱,那是蔡霖生死存亡的要緊關頭,自己一定要陪在他身旁。
父子倆暗自盤算,從南下想到朝中局勢,一些必要的控制手段必須從現在就開始佈局,這樣才能放心離開京城。
提薩丹瑞恭敬有禮地將皇帝和太子送出門,這才回來找蔡炫。
屋裡沒點燈,光線有點暗,蔡炫坐在榻上,將蔡霖緊緊抱在懷裡,臉上滿是悲傷。
蔡霖卻很平靜,低低地說:“五叔,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後悔,你也不要再自責了。”
蔡炫的聲音也很輕,卻充滿悔恨,“這都是我做的孽,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我們是一家人,不必說這麼生分的話。”蔡霖微笑著說,“五叔,反正我們要回家了,仇也已經報了,那些恩怨情仇,我們都忘了吧。”
“嗯。”蔡炫輕輕嘆了口氣,想到他的身體,然後才憶起他自小便被傷及根本,既不能生兒育女,就不能害了別人家女兒,娶妻自然是不成的了,以後找個好男人,有能力照顧他,也未嘗不是好事。想到這兒,他撫了撫侄子的頭,溫柔地道,“等你的身子養好了,五叔替你留意著找個可心的人,不需要有多富貴,只要心好,人厚道,對你體貼,那就行了。”
蔡霖直到現在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在取出蠱王的過程中安然無恙,但在蔡炫面前卻不會流露出來,以免他擔憂,這時便順著他的意思說:“好啊,都聽五叔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