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那碗仍冒著熱氣的藥,重新回到床邊坐下。
“先把藥喝了。”念生說著,便舀了一勺在嘴邊吹了幾下,才送到他的嘴邊,接著說道:“你的肩膀被帶著火焰的木樁砸到,不僅有輕微的燒傷,而且裡面的骨頭也受到了重創,恐怕要有一段時間不能活動,必要好好療養才行。”
一勺勺溫熱的苦藥入口,滅度卻不曾感覺到絲毫的不適,那雙懾人的桃花眼中,隱隱閃著動容的光芒與絲絲甜意。
原來是在擔心他。或者說,是在責備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吧!
回想昨夜那場大火,來的太突然,他們根本來不及多想,而在發現康旬縉沒有出來的時候,他心裡深知,念生定然會進去救人。
想到這裡,他心裡便有了一份衝動,毫不猶豫地首先衝了進去。
也許他考慮的並不周到,而且依念生的性子,也定然會再跟過去。可是倘若讓他眼睜睜看著他衝進去,倒不如有他陪著,只要能看到他,他就會很滿足了。
但屋子裡卻沒有康旬縉的身影,更緊迫的是,房屋即將倒塌,他們沒有時間再在這裡耗下去。
雖然能憑藉矯健的身手,躲過一根根帶著火舌砸下來的木樁房梁,但面對這樣的大火,他們也只能如同一隻籠中困獸。當那根粗壯的房梁砸下來時,滅度甚至來不及多想,身體便憑著本能擋了過去,肩膀上灼熱的疼痛,讓他一時辨不清耳旁的叫喊聲,究竟是生氣多一些還是擔心多一些……
不知不覺間,一碗藥已見了底。
念生將它放回原位,又拿起旁邊的醫藥箱坐回床上,不容分說卻又格外輕柔地慢慢將滅度扶起來,靠坐在他的懷裡。
他邊為他褪去肩膀上的衣衫,邊放輕語調提醒道:“或許會很疼,不用難為情,想叫便叫出來。”
滅度莞爾一笑,蒼白的面容上,泛起淺淺的暖意,故意輕鬆地回道:“來吧,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痛還是受得的。”
“那便好。”不若之前的沉重,念生的語氣似乎也輕鬆了許多。
冰涼的藥物擦抹在肩膀上,瞬間刺激地滅度全身一震輕顫,難以抑制的疼痛,在每一寸肌膚中蔓延開來。
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而他始終緊咬牙齒,不發生一絲一毫地呻吟聲。
“這裡沒有外人,痛地話便叫出來,不用忍著。”看著他愈加蒼白的臉色,念生終是不忍心地提醒道,同時手上的力道又放輕了許多。
滅度倔強地搖搖頭,嘴角甚至還帶著絲絲笑意,緩慢地說道:“我…沒事!其他人都怎麼樣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滅度自然地起了話頭。
想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念生配合地回道:“除了失蹤的康旬縉與顧仲以外,其他人都很好,沒人受傷。”
“是嗎?真是太好了!”滅度深吸一口氣,發出一聲感嘆。
“那場大火來的實在詭異,而之後顧仲與康旬縉又都失了蹤影,看起來此事必然與那二人脫不了干係。”
念生放下手裡的未用完的藥,拿起一旁的繃帶,一點點細心地纏在他的肩膀上,“的確與他們脫不了干係,但顧仲卻未必是四年前縱火案的真正凶手。”
他的語氣異常堅定,似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滅度雙眼頓時一亮,忙問道:“這麼說來,你已經知道真兇是誰了?”
“……或許吧!”念生很快包紮好了他的傷口,重新將他的衣服穿好,遲疑地回道。
“或許吧?”滅度有些不確定地重複著他的話語,茫然地望向帶著醫藥箱走向桌子旁的人影,不解地問道:“我昏迷了多長時間?這段時間裡,有發生了何事?”
念生放好藥箱,重新轉過身來,認真地對上他的視線,平靜地解釋道:“一天一夜,不過這之間只發生過一件事。”
“一件事?”滅度更加疑惑地望過去。
“嗯。”念生點了點頭,走過去又扶著他躺了下來,輕聲叮囑道:“你現在身子非常虛弱,不能坐太長時間,躺下聽我慢慢說。”
滅度靜靜望著眼前的男人,直到身體接觸到被褥,肩膀上溫暖的大手緩慢地離開,他才猛地醒悟過來。
一把抓住那隻欲離開的大手,雙眼直直望向念生的眸子裡,緩緩揚起一抹暖暖的笑容,認真說道:“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莫要多想,也莫要自責。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
面對著突然而莫名的話語,念生有一瞬的愣怔,但當他看清楚對方眼底深處所閃爍的光芒時,便瞬間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