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來說這樣的話,不嫌太晚了嗎?王演什麼東西,一個貳臣,君子小人不分,是非隨風而動毫無定見,不過想趁著天下動盪渾水摸魚。老先生武功卓絕,人品貴重,還是不要寄希望於這樣的人為好。”
馬青雲聽他一番話,臉上一時紅一時白,呆愣在那裡,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蘇應陵見師傅受辱,當下拿劍指著裴青道:“你少說廢話,走是不走?”
裴青冷笑著:“不走;你待如何?”
蘇應陵便伸手來抓他,往前邁了才一步,就大叫一聲委頓在地,捂著胸口哀嚎不斷。
馬青雲驚醒過來,連忙跑過來看徒弟,答脈一探,面上神色鉅變,道:“是七步斷腸散。”
蘇應陵聽聞臉上更是毫無血色,抓住馬青雲急道:“師傅救救我。”
馬青雲抬頭看裴青,裴青正靠在路邊樹幹上,一身粗布衣衫,一臉風淡雲清地看著兩人。蘇應陵哀嚎聲越來越大,面色已經泛青。
馬青雲抖聲道:“你怎麼會有七步斷腸散?這是天下失傳已久的毒藥,解方當年已在宮中大火……你為何下此毒手?你母親細柳公主從來都是堂堂正正,暗算使毒之類的下作伎倆根本不屑為之。”
裴青聞言眼波流轉猶如春水盪漾,柔聲道:“公主乃天之驕女,小人經脈寸斷,疲於奔命,怎能和公主相提並論?如若不使些手段,豈不任人魚肉?”話語裡卻有一股說不清的諷刺酸楚。
馬青雲看著他,只得道:“你要如何才肯替他解毒?”
裴青道:“我生□清靜,你二人不再追著我就好。我們本也沒有什麼仇怨,從此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馬青雲點頭:“好,一言為定。”
裴青便從懷裡取出解藥,遞給馬青雲,馬青雲卻不接,只哀哀地看著他,道:“你為何如此……裴烈逼死前太子白瓊玉,竊奪天命,公主身中劇毒,當年為了生下你,不惜瞞天過海,自焚於皇宮之內。你胎裡帶毒,命懸一線,謝玉抱著剛出生的你沒辦法才投靠平蜀大元帥裴邵。你長於仇人之手,少時不知,認賊作父,如今竟然不思悔改,誤將賢良作佞臣……”
裴青看著他,淡淡道:“老先生對白氏家事倒知道的不少,還有什麼話一併說出來吧。”
馬青雲臉色鐵青,氣得連手指都抖起來:“你,你,孟青你對得起那些為了讓你活下去而喪命的人嗎?王大人為了誅逆賊棄身家性命於不顧,至今仍被圍困在雞鳴寨,九霄派吳靜修統領義軍為名正言順不惜弄出個偽太子。你卻躲在這種地方,如此沒有擔當……”
“說完了?說完了就把解藥收好。”裴青見蘇應陵已經昏迷,將解藥塞到馬青雲手裡,轉身就走。走了五六步,又停下腳步。馬青雲大喜,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卻聽見他輕聲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我不過順天而行。武帝的業績仍被世人傳唱,公主的祠堂香火不斷,天下人並沒有對不起姓白的。當今天子,是個難得的好皇帝……為了天下淑清,海內晏然,我便是在這山裡作一輩子的野人又有什麼關係?”
午後的陽光從嫩綠的枝葉間大塊大塊地灑落下來,地上的花花草草貪婪地享受著造物主的恩賜。裴青在林間行走,見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正是年還樂應滿,春歸思復生。
裴青仰頭看天,無奈道:“下來吧,閣下跟了我這麼久,不累嗎?”
四周鳥鳴蟲噪瞬間停歇。
只是裴青等了良久卻不見有人現身,只得道:“你願意跟就跟,最好一輩子別讓我看見你,不然我有一百種毒藥來招待你……”
話音未落,就見樹上掉下一人,正落在他面前。
裴青看見那身影,一時呼吸都要停住。
那人拍拍身上的樹葉,含笑道:“青兒如今有大出息了,我可不敢勞煩青兒招待。”
裴青見他鬍子拉碴,一身衣物風塵僕僕,早看不出什麼顏色了,嘖嘖道:“真髒,真髒,你怎落到這步田地?”
孟晚樓委屈道:“還不是為了找到青兒,我已經在山裡轉了一個月了。”
裴青眼中有些溼潤,哽咽道:“你為何尋我?你不是發誓一輩子都不見我了嗎?”
孟晚樓走上前笑嘻嘻地說:“我發誓永世不見裴青,又沒說不見孟青。我自然是想你了,才來找你。”
裴青虎著臉道:“胡說。”
“我一月前在對陣時看見謝石,見他身邊沒有你,便有些疑惑。夜探敵營,他告訴我將你留在山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