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三目光落到一處山樑後面,也不再管蕭摩柯,騎上馬就往那處奔去。
“喂,你,真不管我死活啊。”蕭摩坷罵一句。他看出來蕭十三是一人前來,也翻身上馬,追過去正要問浮水城的情況,迎面來了幾個滿頭是血的兵士,正是先前被差去打探的,看見他勉強道:“將軍。”
十三越過他們往前而去,蕭摩坷停馬問:“還有幾個活的?”
那幾人面上表情極是古怪,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麼,蕭摩坷心下生疑,也不再追問,揚鞭往山上跑去。
越跑越是心驚,柔然人屍體堆積如山,層層疊疊,血流成河,看來戰況一點不比他那邊緩和,只是,這都是誰人殺的?他只留了百餘人在這邊看守,這會兒也大概是死光了。走到盡頭的時候,他看見屍堆下面伸出一隻血手,還握著一柄彎刀,刀光雪亮,竟然沒有絲毫彎折。
“好刀,好刀法!”他嘆了一句,看了那隻手一眼,心道可惜了。再環顧四周,一片寂靜,幾架馬車燒得七零八碎,還在冒煙。他往其中一架馬車走去,朝車內略瞥了幾眼,見有幾具女屍抱在一塊,焦黑一團,氣味難聞,一時也無言語。
屍橫遍野。
他見蕭十三站在一處山壁旁垂首不語,便走過去看了看,一人蜷在石壁旁,肩上插著一隻箭,將他釘在石壁上,流下的血將他的紅袍染成黑色,他懷裡還死死抱著一具琴,琴上也插著幾隻箭。
“這是周朝的迎親使劉著。”蕭摩柯也有點驚詫這種慘狀。
“喂,十三,馬上柔然人又要攻過來了,浮水城怎麼了,為什麼不發兵,拓跋弘連周朝公主的命也不顧了?”
十三卻並不回他,只盯著地上那具屍體,一臉茫然。
蕭摩坷簡直想砍他一刀,卻看見他蹲下來,在屍體臉上摸著什麼,手指都有些顫抖。那張臉上都是血跡混合著菸灰,蕭十三摸過了眼睛摸鼻子,摸過了鼻子摸嘴巴,摸完五官又去摸下巴。
“你到底在找什麼?”他氣到要吐血,話音剛落,見蕭十三手一抖,那張臉上便擠出幾道紋路,接著臉上的血跡菸灰紛紛往下掉落,人皮扯掉後,露出一張並不認識的慘白麵龐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簡直想結在這裡了,哎……
番外 重陽
昭仁十六年九月
過了淦水,漸入江南腹地,遠山如黛,層林盡染,秋風和煦,蕎麥花開,盡是一遍豐收喜悅。
蘇櫻趴在馬車車窗前曬著暖暖的陽光,聞著秋天田野的氣味。過了一會她聽見前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接著馬車停了。她趕緊把窗簾子打下來,坐好。
她師父看她謹慎的樣子,在旁邊笑了一聲,問道:“怎麼了?”
小丫鬟若水下車看了一會,回來說:“遇上運糧食的農人,大爺讓他們先過。”
師父問:“今年收成怎麼樣?”
若水回道:“每輛車都裝得滿滿的,走一路灑一路,後面好多孩子跟著撿稻穗呢。江南是雙季稻,今年看來不錯的。”
收割過的糧食的青澀氣味遍佈車廂,蘇櫻也笑了。
她師父看著她,心裡大大嘆了口氣,這孩子,眼睛要能看見該有多好啊。
又過了幾天,便到了揚州地界,蘇櫻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江浙一帶能與清商館並駕齊驅的琴館便是素心閣了。下車的時候,若水扶著她,謝伯伯扶著她師父,門口似乎早有人等待在那裡了。
蘇櫻聽她師父喚小風,沈閣主,那兩人是一對夫妻,與謝伯伯也極是熟悉的樣子。她上前行了禮,那兩人似是看見了若水揹著的琴囊,俱是驚了一驚,道:“原來你將青柳琴傳給這孩子了。”
她師父道:“進門再說吧。”
姚風、沈攸之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他們拜祭過前代閣主的牌位後,謝伯伯和師父與沈氏夫妻在一處說話,蘇櫻和若水被帶到另一處休息。閣裡來了不少姐妹,個個聲音都好聽得緊,人也熱情,一會兒她手裡就塞了七八種點心。
堂屋裡姚風與蘇櫻師父坐在一塊,沈閣主和謝伯伯一塊。姚風端茶給蘇櫻師父,手有些抖,笑道:“我有十多年沒見過七哥了。要不是暢兒週歲,想必還是見不到哥哥。”她說這話時是向著沈閣主那邊的。
蘇櫻師父聽她有責怪之意,也往那邊看了一眼,笑道:“我去年到益州去了一趟,病了許久才好的。”說著把身邊的一個木盒子遞給她,說是給沈暢的見面禮。
姚風開啟看了一眼,裡面放著兩本琴譜一塊玉璧,臉上就微微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