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
他並不覺得傷心,也不覺得難受,好像這樣的結局便是最好的,以後不用再糾結,不用再徘徊。
其實這麼多年,到底有什麼好糾結的呢,糾結到最後,伏羲沒回來,臨花沒得到,愛情去了,親情也未見得就獲得了。
他想如果真有選擇,他再也不要為人,他們或可為流水落花,相依相隨;或可為駿馬青石,馬蹄踏踏,青石寧寧;或可為青燈古佛,長伴一生。又或者,哪怕他們為貓鼠,為虎兔,為鳥蟲,都好過好情人。
苦苦掙扎來的機緣,生生世世用來相殺實在太可悲了,而他欠臨花的又太多,還不去也還不清,再接觸也不過是積累的更多的債。
他這樣想,覺得很幸運,他們已經是沒有未來了的,所以不用再怕更多的傷害了。
他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他親著臨花的眼睛,酒氣沖天,卻並未醉,臨花在他身下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笑著說但憑你高興。
從過去到現在,他也沒有碰過第二個對他說但憑你高興的人,那樣的安靜與寵溺。
如果……如果真有機會從來,他說不定真的會放棄伏羲吧?
他捂住臉,手上沾了一手的血,涼涼的血黏在臉上癢癢的,像是乾涸的淚水,他想,自己果真不是好東西,居然會選擇魔物放棄伏羲。
臨花低笑起來:“老和尚真愛胡說八道,生就是生,死就死,叫生叫死都是代號,這沒錯,可是……”他盈盈一笑,“生,便代表我能見到情人,見到兄弟,看花開潮落,死,我便一無所有了。”
他舉起一隻手,柔聲道:“你是不是還想說,殺魔非殺啊,除魔乃是好事,所以你殺我不算殺生。”
金光中亮的睜不開眼睛,裡面只有一聲淺淺地嘆息,青君聽出來那是歡喜佛的聲音。
歡喜佛啊……
“伏羲大帝殘我魔族,便是大義凜然,我們反擊,便是苟延殘喘是不是?”臨花道,“知道為什麼,我怎麼也不肯入天界麼?”
“心不動,不妄動,不動則不傷。”
“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天生就該被宰殺似的,況且我們家的事,憑什麼要你來管?”臨花道,“老和尚修為不到家,這世上,什麼都能算,可是心呢,我的心你能算到麼?”
又是一聲嘆息。
臨花哈哈大笑:“你說的沒錯,立場不同,何須廢話,我們還是戰場上見真章吧。”
他跳起來,肉泥一樣的血泊落在他身上,化成火紅的火種,他卻並不怕痛,輕輕地喘息著,斜眼看遠處的少昊:“少昊帝君不動手麼?”
少昊沒有回答,臨花喃喃自語:“你今天不動手,以後可就授以權柄了。”他舉起手,歡快地笑起來,“這麼說來,我倒算不曾看錯,你……確實是個菩薩心腸啊。”
與菩薩心腸有什麼關係,天庭請來的是歡喜佛,誰能逃出生天呢,少昊動不動手都一樣,還不如賣臨花一個情面。
青君眯起眼睛,他躺的有點久了,眼睛渙散而模糊,肋下是他的軟肋,只有臨花知道,他如今雖然死不掉,卻被血之花燒灼的血液乾涸,全身沒有力氣了。
他沒有看臨花與歡喜佛的對戰,這毫無懸念,今天在這裡的只是一個半殘的臨花,縱然血之花幫忙,在歡喜佛手下弱的不堪一擊,就是最好的狀態,他加上臨花,也逃不出歡喜佛的手掌。
他闔上眼睛,恍惚記起,那個雨天,他撐著一把小傘去伽藍山,雲頭的小雨溼溼地打在他的衣角,空氣裡有股香氣,像是下了一場酒雨,讓人聞之慾醉。
那麼美好的春天,萬物復甦,他不惦記著好好過日子,非要去殺長纓。
空氣裡的血腥味又濃郁了一層,他睜開眼睛,慢慢爬起來,他的前面正蹲著臨花。
“阿青。”他彎唇一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已經被燒灼成了兩個血洞,貫穿至他的腦後,可是他依舊錶情平靜,眼角眉梢的血之花搖曳生姿,生機勃勃。
“你輸了嗎?”
“輸了。”臨花道,眼眶下兩行血淚,“可是我很高興。”
青君抱住他,笑了一笑:“我也很高興。”
標標準準的苦命鴛鴦啊,青君苦笑著想,望著後方的少昊,後者一臉憐憫,想必還有些什麼別的目的,可是他懶得再看了。
就這樣多好,一起死了,以後再也不怕了。
花從臨花的眉梢燒到了臉頰,紅紅的花很好看,青君親了親他的臉頰:“臨花,我……”
他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