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陵突然不笑了。
他眼裡的朦朧也已不見了。
他雙眼突然變得清明起來。
然後他用那雙清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歐陽戈。
“當初,是御煬逼死他的?”
歐陽戈眼裡已含著痛苦,他又開始了那痛苦的回憶。
然後他緩緩開口道,“那場叛亂爆發之後,太子妃在我們十人的保護之下出宮。只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十人中會出現叛徒……而那份富可敵國的寶藏,引起某些人的貪慾,於是,爆發出內訌……”
歐陽戈的視線突然飄得很遠。
然後他的記憶也伴隨著飄到了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那場震驚朝野的叛亂。
琴陵的耳邊,好像聽見了女人悽慘的哭喊。
以及刀劍的聲音。
烈馬奔騰,長鞭鞭策的聲音。
這些聲音混淆在琴陵的耳邊。
模糊了他的記憶。
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那個叛徒,就是諸葛正南?”琴陵終於靜靜開口道,“諸葛正南就是沈重山?”
他已從歐陽戈的回憶中瞭解了十八年前那場叛亂。
自然也已瞭解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那一夜,是註定令人難忘的一夜。
那一夜,太子御清自刎於東宮。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伴隨著風馳的雷電。
那個儒雅而清俊的男子,在知道自己愛妻已死。
愛子已亡的時候。
終於用那把最鋒利的長劍,結束了自己短暫且輝煌的一生。
聽了琴陵這句話,歐陽戈一愣,他大概沒有想到,琴陵已猜著了沈重山的身份。
所以他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沈重山就是諸葛正南?”
“因為煙易冷。”琴陵緩緩道,“或者,叫他李賀更加正確。”
歐陽戈一動不動的望著琴陵。
這一刻,他的想法突然變得特別的堅定。
這個人,就是那個人。
他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說。
因為,那一刻,琴陵不自覺流露出的自信以及冷靜的摸樣都讓他恍惚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儒雅清俊而又睿智的男人。
所以他忍不住道,“你猜的不錯,煙易冷就是李廣嚴的兒子。”
更確切的說,煙易冷是李廣嚴的私生子。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存活下來的原因。
因為,他並沒有被列入李家家僕。
因為,他是李廣嚴偷偷在外面養著的孩子。
迫著家族的原因,李廣嚴不得不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成親。
他雖然少年成名,可是在感情上,他卻並不如意。
終於在他三十歲那年,他遇上了他喜歡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一個歌姬。
一個生世悲慘的女人。
兩個人的相遇,就像是一場夢。
兩個人的愛,炙熱如火。
三十歲的李廣嚴,在遇上女人的時候,終於點燃了他內心對情感的渴望。
也是在三十歲,他才真正的經歷過愛。
可是,再如何炙熱,如何激情的愛,都抵不過家族的壓力。
如所有悲慘的愛情一樣,李廣嚴最後迫於家族的壓力還是離開了他深愛的女人。
可是,那時候,歌姬已贖身歸家。
那時候,她也已懷上了孩子。
所以,李廣嚴最終還是放不下母子兩,最終還是偷偷接濟母子兩。
他們偷偷地生活,普通人的團圓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最難得的奢望。
這是一個並不美滿的故事。
八年前的那一戰,大靖戰敗,主將李廣嚴難受欺辱,拔刀自刎于軍中。
李家後代進宮為奴為婢,永世不得受用出宮。
也是那一戰,曾經繁榮的李家一代沒落。
唯一存活下來,倖免於難的,就只有當時沒有被列入李家家譜的李賀了。
李廣嚴死後,深愛他的女人終究忍不住,撒手隨他而去。
女人死之前,叫來自己的兒子。
叮囑兒子,一定要好好學武,將來成大業,為父報仇。
或許女人也是自私的,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席話,註定會改變兒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