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懷抱越來越冷,最終連氣息也逐漸消失殆盡。
櫻桃回過身,大殿裡燈火重重,歌舞乍起。
一襲皇袍加身的偉岸男子懷抱美人,目光茫然的看著他。兩人相對無言,櫻桃卻緩緩流出淚來。
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恍惚見那男子朝他奔了過來。
“主子,主子,您怎麼了!”
櫻桃睜開眼,見宜芝正拿著帕子為他拭汗。心裡覺得安生了些。
“幾更了?”
“回主子,剛過四更。”
想這一醒來,恐怕再難入睡。
櫻桃掀了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朝外面望了望。
“我出去走走……”
“主子……這天……”宜芝看了看他的臉色,沒有絲毫表情,想必剛才做了噩夢,心裡不好受,也不敢再多問。
“天還未亮,外面露水重,奴婢給您多加件衣服吧……”
櫻桃點了點頭。宜芝利索的伺候他梳洗更衣。
送他出門的那一刻,宜芝有些恍惚。
十年了……歲月沒有在這個男人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當初皇帝立石宣為太子,便另冊杜昭儀為皇后,將鄭櫻桃廢為東海太妃。宮中一時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眾說紛紜
。他一直充耳不聞,但若真有欲借這個機會除掉他的人,他還是一樣不會手軟。
宜芝跟他到現在,似乎也不再是為著權勢。更多的,是敬佩這個主子的強韌。
不管別人如何評價,在她眼中,鄭櫻桃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清晨的御花園中水霧瀰漫,落在衣物上便除了燥氣,使布料更服帖的鋪在身上,十分舒服。
櫻桃回味著方才的夢,不禁莞爾。全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今天是怎麼了。
這麼早出來的多是些太監宮女。然而此刻櫻桃卻意外碰見了一個人。
按說華園林離這裡有相當一段路,且這人與他素來不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你不必驚訝,我今天來,只不過是特地向你告辭的。”
櫻桃一愣,想不到李子楊竟是來找他的。
“告辭?”
子楊一笑,“今早的夢可好?”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答非所問,子楊盯著櫻桃,神色之中有些異樣。“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以後如何,那是天意了……”
“你也有不捨嗎……”
“問你自己,便知我心中如何。”
兩人擦肩而過,櫻桃忽然開口道“你騙的過天下人,卻騙不過自己的心……”
子楊搖搖頭“雖然如此,我卻一點也不後悔……既然你也看清了,為何不早些放開呢?”
櫻桃沒有回過頭去與他理論。放不開,自然是因為心有不甘。
正午十分,宮中大亂,佛圖澄久病不治,於清晨圓寂,石虎悲痛不已,因涼州小皇帝張重華讓趙軍連吃敗仗,軍情緊急,眾臣只得隱瞞至此時,卻不料皇帝沒有見到佛圖澄最後一面,如此大動肝火。
櫻桃聽宜芝說了這訊息,一點也不顯意外,彷彿早已知曉。
他只想,這會最傷心的恐怕不是皇帝吧。
大棘城外細雨紛飛,一個身著白衣,風資翩翩的男子手搖摺扇信步走來,見了前面的竹林,眼角流露出一抹狡黠的
喜悅。只見他側過身子,回頭對著身後朗聲道“替我謝過你父王!”
慕容恪會心一笑,仔細審視起手中畫卷,畫中清新竹葉間那個栩栩如生的美麗男子依舊是一派隨意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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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下山非有意,片雲歸洞本無心。
人生若得如雲水,鐵樹開花遍界春。
可惜他人雖走的瀟灑,卻在這世間留下太多無法磨滅的痕跡。
子楊就如同一道彩虹,他給了石韜一個太過飄渺的夢,引著那人一路追來,卻在他以為那絢麗就在眼前的時候,忽
然消失了蹤影。
他生前曾私下對石韜說,畢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輔助他繼任皇位。
石韜知道這話是大不敬的罪過,但卻無法不被子楊的誠懇所打動。
子楊雖不接受石韜的心意,卻是處處認真為他著想。故石韜說他此生得子楊這一知己,死而無撼。
憑藉子楊當初為他打下的根基,即使石宣當了太子,也不代表皇位將來就必定落到他手上。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