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錯的,”歐陽遠文下一句卻將他打擊得徹底,“那就好好改正!只顧著滿嘴扯謊有什麼用?!”
他終於死心地垂下了頭。
“你不讓我跟他父母說,是擔心他被教訓?可你想過沒有,”歐陽遠文煩躁地戳他腦袋,“你們現在太小,只是一時糊塗,想糾正還不難。要是放任不管,等以後長大定性了,你怎麼給陳霆家賠一個正常兒子?後果跟打罵能比嗎?”
這句話好比冬天裡的一盤冷水,兜頭淋得歐陽曉從心底最深處冒出寒氣,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每個角落。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真的不肯放棄這個“朋友”,到最後也只會拖累兩家人而已,根本不可能出現更好的、所謂兩全其美的結局。
本來由始至終就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還連累陳霆被迫地變成了同性戀……
“是我……”
他已經找不到理由去盲目地堅守這段感情;
“是我一直喜歡他,纏著他……”
又有什麼資格去毀掉陳霆往後那份正常人生活。
“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低聲向父親做出了妥協。
歐陽遠文沒說信還是不信,只是臉色難看地扶住額頭:“明天帶你去看心理醫生。”
“爸……”歐陽曉拉住他衣角小心懇求,“我沒病……我也不想退學……”
自兒子懂事以來,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話帶上哭腔,歐陽遠文煩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狠下心揮手將兒子的手開啟。
“別說了,出去吧。”
儘管後來歐陽曉並不至於被帶去看病,但是在這三天假期裡他沒能出門一步,輕易地被隔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絡方式。
像是被關在鐵籠子裡見不得光的老鼠,歐陽曉從沒嘗試過遭受這種軟禁待遇,每分每秒都在妄想事態會有緩和的餘地,不止一次地跟父親耐心談判,不止一次地做出更為示弱的妥協。
然而從口是心非地說出會跟陳霆絕交,到態度消極地同意了轉學,最後只求能夠出門一次、或者只要打個電話就好……任憑他再怎麼努力端正態度,都只能得出徒勞無功四個字。直到後來好像每說一個字都會抽乾力氣,他才慢慢變成啞巴似的不再出聲,如歐陽遠文真正所希望的那樣,做出了唯一正確的、最徹底的妥協。
明明已經誠懇地認了錯,也已經答應會糾正這個錯誤,卻發現並沒有如想象中得到原諒和寬恕。
歐陽遠文沒有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也並非認為這不算心理問題,而是不願承認兒子喜歡男人這種讓他蒙羞的事,就連面對多年相處的李媽,也只是用了學習緊張不該去玩的藉口。遠在國外的何琪更容易被矇在鼓裡,轉學的事在上學期就折騰過一次,現在下了決定一點也不奇怪。
除了歐陽遠文,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而好像只要別人不知道,兒子的錯誤就從來不存在一樣。
就如他自以為的,知錯就改不是難事,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等到兒子自己清醒過來就好了。因此他不可能甘心冒險,讓歐陽曉有機會去延續那個錯誤。
好不容易熬到假期最後一天下午,歐陽遠文吩咐了李媽幾句就要出門上班。
聽到外面傳出大門開關的聲音,一直處於神經緊張的歐陽曉跑出了房間,動作利索地到衛生間草草洗了把臉,不料一抬頭就被鏡子中那個人嚇了一跳。
那個頭髮凌亂、嘴唇發青、兩個黑眼圈濃重到連眼鏡都遮不住的人是自己嗎……
已經記不起這三天一共睡了多長時間,八小時?十小時?每天看著牆上的時針從12滑到另一次12,幾乎每個小時都有他清醒的時候。
像計劃越獄一樣設計方案,演戲一樣想好所有臺詞……
還有赴死一樣,期盼著能和陳霆再見一面。
李媽見他一副武裝突破的樣子,急忙在他出來之前擋住了門口。
歐陽曉強硬地衝到門前掰住門把:“讓我出去。”
李媽糟心得連聲嘆氣:“少爺,不要讓我難做……”誰能相信這是學習緊張的原因?這幾天房間裡吵得那麼大聲,她多少也能猜到一點,現在歐陽曉急著要出門,肯定是要去見那個人。
歐陽曉的胸膛因為喘氣而上下起伏著。
“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好嗎?”他緊抿了一下唇,眼睛抬起時明顯有些發紅,“我保證一個小時就回來……”
李媽不僅耳根子軟心腸更軟,很快也跟著紅了眼眶:“你這樣是不對的……”
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