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頭髮:“進去吧。”
蕾蕾紅著眼睛牽上父親的手,對兩位哥哥嫩生生地說“再見”,進了安檢口還戀戀不捨地一步三回頭。
陳霆誇張地高舉著雙手揮舞,直到排隊的長龍將她小小的身影擋得再也看不見。
他抬起手肘撞了撞連“再見”都沒說出口的歐陽曉:“看什麼啊,都沒影了,回家吧。”見他還固執地站在原地,陳霆心生同情地抓著同桌的後腦勺晃了兩下,硬是把人給拉扯走了。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了,暑假完了還有寒假嘛。”
歐陽曉表情平靜地沒有說話。
陳霆還一個勁地嘮叨:“而且現在還可以打長途啦、寫信啦……”
歐陽曉突然埋頭停了下來,額前的短劉海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
陳霆也困惑地停住了,剛想要轉過身去,就被歐陽曉從後面按住了右肩。
他只好擰著頭問:“怎麼了?”
“麻煩你轉過去。”歐陽曉將他右肩用力往左一推,讓他只留下整個後背對著自己。
“什麼麻不麻——”
“不要回頭。”
陳霆識相地閉上了嘴,脖子像是落枕地僵著一動不動。
機場裡的人來來往往,歐陽曉一手用力抓著陳霆的肩膀,一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可還是洩露了一兩聲小貓打嗝般的嗚咽。
明明自己和妹妹已經不是第一次分離,也如陳霆所說並非以後再也不能見。
可是從前只有他一個人,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沒有人陪著他,沒有人想到要去安慰他,就連他自己都認為不需要安慰,以至於習慣了表現不出悲傷的情緒。
所以當陳霆站在他身邊,為了安慰他連寫信這麼爛的建議都敢提,他才矯情地發現自己其實真的很傷心,彷彿裝滿負面情緒的盒子被打破了,那些被刻意隱藏的東西讓他措手不及地一下湧出來……
聽著背後隱隱傳來的哽咽,陳霆拼命搜腸刮肚地回想安慰人的話。他平時都和朋友打鬧慣了,自打懂事以來就沒見誰在自己面前哭過,而且對方還是玩得不錯的好兄弟,更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明明哄小孩兒還挺有一套的,怎麼輪到自己的同齡好友就嘴笨了呢……
說什麼?是男子漢就別哭了?太無情。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太敷衍。
看開點,一個女人而已?太欠扁。
想了一堆亂不著調的,他決定……
“我給你說個冷笑話唄?”還重現了剛才哄小孩的語氣。
雖然有夠傻缺的,但歐陽曉也沒說好還是不好,只是摘下了眼鏡橫起手臂捂住臉。
感覺到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鬆開,陳霆賊兮兮地用眼角瞄著後面的情況,右手抓緊時機往外一伸,正好將歐陽曉往下滑的手抓住了。
他握住同桌的手小心翼翼地搖晃:“要不我說個勵志點的?”隔著機場一整片明淨的玻璃牆,他抬頭看外面綿延了很遠的蔚藍天空,過分明亮的光線讓他眯起了眼睛。
“有天小明上完廁所回教室,跟老師說‘老師,廁所有一大堆螞蟻,好惡心!’,”為了體現真實性,他還捏了個公鴨嗓學小明說話,“正好前些天班裡學了“螞蟻”的英文單詞,老師順口就問‘螞蟻怎麼說?’。”
他故意繃著臉捏了捏同桌的手指:“這位歐陽同學,螞蟻怎麼說啊?”
可憐的歐陽曉聽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用螞蟻似的聲音極不自信地答了:“……ant?”
陳霆一下笑出了聲,欠扁地給出謎底:“小明就很驚訝地回答‘螞蟻它、它什麼也沒說……’。”
……歐陽曉明顯被冷得不輕,眼淚都掛在了眼角不上不下的。
“怎麼樣,”陳霆自大地撇撇嘴,“大爺我說冷笑話就從沒失過手。”
所謂憂傷的情緒都被一隻螞蟻破壞掉了,歐陽曉也不好再玩什麼矯情,擦擦眼鏡便戴了回去,臉一抹又回覆了以往的面無表情。
陳霆嬉皮笑臉地向他撲過去,大半個人都掛在他身上蹭,裝上根尾巴簡直就是條大型中華田園犬。
兩個人邊走出機場邊聊天,都很默契地當做了沒事發生過。
“那笑話就這麼完了?”
“對啊。”
“……”歐陽曉感到莫名其妙,“哪裡勵志了?”
“哦,”陳霆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如果沒有想象力,讀再多書也白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