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不大不小,天卻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
元正禮從人來人往燈火明亮的街道進入了人漸減少的小區。他住的樓在小區深處,等他走的快到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人了。
昏暗中,是相隔甚遠的一個個孤零零的白色路燈,燈光下銀絲般的細雨落了下來,黑色的路面水淋淋的。
快到樓下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他在牛毛細雨中垂著頭站著,覺得疲憊,此時不知為何又沒有要回家的渴望了,而是充滿了牴觸,接著又轉變為煩躁。
他站在那半晌,絲絲涼涼的細雨輕撫著他,讓他在清涼中漸漸鎮定舒緩下來。他抬起頭,往自己屋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其實也並沒有看仔細,連焦距都沒對上,他就有低下了頭,一步一步的往黑乎乎的樓門中走去。
—未完—
六.噩夢
元正禮回到家時,一臉疲憊,全身幾乎溼透了。溼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只差滴下水。
他剛開啟門進來,任萬成就出乎他意料的從客廳立刻迎了出來:
“哥你去哪了,怎麼又淋成了這樣……還喝了酒?”
連語調都不是那種揶揄調侃的了。甚至不該是“現在的任萬成”的語氣。
有些疑惑關切的。
依然是熟悉的聲音,但低緩悅耳,就像能擦乾他身上多餘水分的厚實又柔軟的毛巾一樣。
沒有張揚跋扈,沒有居高臨下,沒有不悅鄙夷。
——是以前認知裡的“任萬成”。
是那個近乎完美的,懂事貼心的,“任萬成”。
他暈暈乎乎的儘可能穩穩當當的往前走了一步,接著就被對方扶住了——他確定自己走的很穩,但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看出他的頭暈腦脹的。
他望著地面,腳步頓了下,然後目光有些不自在的瞥向了任萬成的方向——實際上他連對方的模樣都看不清,只是瞥到了輪廓的邊角而已。
他猶豫了下,問:“……萬成,你吃過了沒。”
聲音淡然平和。
他隱隱約約感到“萬成”這兩個字說出口很陌生,半晌才意識到他似乎從沒這樣叫過對方。
小時候叫“小成”;長大後,就直接叫“任萬成”。除非必須要引來任萬成注意,要不然他連稱呼都不喊。
“吃了。”
聽到對方這樣回答,他點點頭,目光就又落回了地面。
“你要吃什麼不,還是不舒服?——”
“——你不用管我,我沒事,衝個澡就行,你忙你自己的吧。”
他淡淡的打斷了對方的詢問,並推了推對方,示意對方離開。
而任萬成卻並沒有走,甚至連手也沒有松,依然穩穩的扶著他,微皺著眉認真道:“你先坐著緩一下,剛喝完酒不能洗,而且你這樣怎麼沖澡。”
元正禮知道自己明明能走、而且走的還算穩,卻不知怎麼就沒了骨頭,放棄了所有支撐自己的力量,轉而全身軟綿綿的倚著任萬成,似乎比喝高了還要嚴重,快睡著般的眯著眼,腳下步伐虛浮混亂著。
他靠在對方身上,隔著潮溼的薄薄的布料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面板微熱的溫度。
……真是暖和啊。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
他並不是因為涼而這麼覺著的——這已經不是會感到涼的季節了。
他只是因身邊人的溫度而感到舒適愜意。
他閉著眼,側過頭,鼻子又看似無意的往對方身上湊了下,然後自然呼吸般的小心細嗅。
……溫熱舒服的氣味。
他想起下午在廚房自己對任萬成的單方面的吵鬧,他想起對方那時身上的味道。
他緊閉著眼,感到疼痛般的擰了眉。
他看到了一片的黑暗。
漆黑的。除了黑,一無所有。
他就這樣以看似自然的方式隱藏著自己極不自然的行為,貼在任萬成身上,在對方的半扶半拽下跌跌撞撞的走回了臥室。
他倒在了床上,平靜又恍惚的望著俯下‘身又想把他扶起來的任萬成。
“起來先把衣服一換、頭髮擦擦吧。你身上都是溼的。”
任萬成認真說著,想把他扶起來,他卻一點沒有要起的意思。他靜靜的看著忙碌的對方,然後伸出了手,輕輕的撫上了對方的臉頰:
“萬成……”
他嘆著,望著有些愕然的任萬成,拇指在對方臉上輕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