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起的頭髮現在放了下來,竟然全剪短了,短到耳下一公分,也沒戴隱形眼鏡,掛著一副瓶底。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很多年前,我在秀朗身邊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她看起來有點憔悴,看見門內的我,還對我深深鞠了個躬。
“你好,正桓,好久不見了。”她抬起頭來看著我,彷佛我們只是單純別來以久的朋友,“方便讓我進門去談些話嗎?”
我讓愛文坐在榻榻米上,我倒了一杯水過來,放在她身邊,然後在她對面坐下。
我望著她蒼白未上妝的臉,還有種虛幻不實感。對於眼前這個人,我曾經和她是朋友、曾經對她恨之入骨,到現在對她微微的憐憫,這麼多年來,愛文在我心底,早變成了一種標幟,一個引導我人生如此走向的罪魁禍首。
但這樣的人現在卻活生生坐在我面前,說有話要跟我談,這讓我完全茫然了。
愛文端起我的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唇。我感覺她也十分緊張,我想這也是難怪,我們彼此都很清楚,我是他丈夫過去的情人,還是個男人,光是這點就尷尬到不行了。
“我想你一定很疑惑,事到如今……我這個搶走了秀朗的女人還來這裡做什麼。”
愛文一開口就這麼說,她抬頭看我的表情。說實在的,兩個人的嫌隙到這樣深,到了無可轉寰地步時,反而就沒有什麼好顧忌了。我想愛文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反正關係不會再更糟了,那彼此坦率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我忽然覺得放鬆起來,說到底,愛文也是我的老朋友之一。雖然發生了這許許多多事情,但她的模樣讓我想起了當年,想起那一段短暫而甜蜜的光陰。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吳正桓。”
愛文也正端詳著我,我喜歡她直呼我的名字,不很裝熟,也不會讓人不自在。
“你也沒什麼變,林愛文。”我回以顏色。
愛文聞言沉默了一下,忽然伸出手來,撫了撫她那尚未來得及消下去的肚皮。
“我流產了,就在上個月初。”
我沒想到她會在這時提起這件事情,便點了點頭。
“我有聽說,真的是很遺憾。”
她抬頭看著我,眼神滿是遊移。我想她一定是在想,我這種人會為她流產感到遺憾,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反正我也不期待她會信任我,不必多花那個力氣解釋。
愛文看了我一陣,抿住了唇。“老實說……流產之後,我有點鬆了口氣。不是不難過孩子沒了,但是醫生之前診斷時就有說過,以我的身體,這個孩子就算順利生出來,也很可能不健康,我和秀朗哥本來就已經挫著等了。”
我聽愛文如此坦白,反而有點驚訝。她的手還按在肚皮上,又繼續說,
“我懷孕期間經常作惡夢,夢到小孩子生出來,只有一隻眼睛,要不就是沒了頭,整個血淋淋的。事實上我之前就已經兩次小產了,只是都是著床不到一個月,所以沒有大礙,這次長到這麼大才流掉,才會差點連命都沒了。”
愛文嘆了口氣。
“孩子流掉之後,我很難過,但也是六個月來我第一次能睡好。我也想過報應之類的事情,接著便想到了你。老實說我很不甘心,我覺得我並沒有欠你欠到這麼多,但除了從你身邊搶走秀朗哥外,我並沒有做過其他虧心事,所以有報應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越聽越疑惑,難道愛文懷疑我下蠱詛咒她嗎?所以才特地來我家裡,查檢視我枕頭底下是不是有放草人之類的東西。
像大樹一樣高 50
我越聽越疑惑,難道愛文懷疑我下蠱詛咒她嗎?所以才特地來我家裡,查檢視我枕頭底下是不是有放草人之類的東西。
大概是見我眼神疑惑,愛文忽然笑了笑,表情有點無奈。
“說真的,我曾經非常討厭你,吳正桓。”
愛文講得很不客氣,我怔了一下,有點擔心她會不會接下來從背後抽出一把烏茲衝鋒槍來,對著我說:“為了地球的未來,請你去死吧!”但愛文仍舊坐著沒動。
“彼此彼此。”我只好回應。
“我其實還滿喜歡秀朗哥的,至少和他剛結婚的那段時期,只是我那時候太年輕,根本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只知道周圍和我一起玩樂的女性朋友每個都結婚了,我也應該結婚才對,剛好爸爸幫我選了他,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看著我的表情,又笑了笑。
“我那時候還很懵懂……自己對秀朗哥的感情也好、他人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