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在燈籠的映照下顯得十分黯淡。末了,他走過來,用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往旁邊對著男子恭謹一讓,輕輕道:“走吧…李兄,麻煩帶路。”
就在那一瞬間,我知道,我熟悉的晉王又回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這連月來的遭遇,竟有大部分是文軒刻意而為之。一路上的裝瘋賣傻,起先是無意,再往後,就是有心。我也終於意識到,這個晉王,也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說,“有探子從京城一路尾隨我們。”
然而,若是皇帝派來的,為何不下手抓我們?
他搖搖頭,笑,“不是皇帝——除開皇帝,還會有很多人,坐山觀虎鬥的人,藏在暗處,隨時準備做牆頭草的人。”
我不懂,文軒便也不肯再言語。他累了,一雙昔日裡明亮而有神的眼睛深深地陷進眼窩裡。我不忍打擾他,匆忙退出了房間。
睡在隔壁的廂房,一夜難眠。明明身體裡已經響徹了透支的呼號,精神卻遲遲不肯入眠。這一路走來,究竟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假?
我想起他剛從昏迷裡甦醒過來的日子,孩童一般。
我們走過街市。
他穿過重重疊疊的人群一蹦一跳跑向前方,將我遠遠甩在身後。過一會兒,又捧著一串糖葫蘆回來,身上滿是塵土,臉上帶著血絲,衝著我傻傻的笑。
“傻子,偷東西被人打了吧?”我踮起腳摸摸他的頭。
他把糖葫蘆往我嘴裡塞,“甜,甜…”他高興地小小聲哄著我。
我努嘴咬了一個下來,嘴裡含著山楂,連哭聲都是模糊的。
我們走過田間。
冬日的田間,什麼都沒有。麥子早已被收割,被大雪覆蓋過後,更顯淒涼。他歡呼一聲,衝進田裡。不一會兒,手裡拿著一叢麥稈回來。小心翼翼的將稈子折成環狀,便往我頭上戴。
“傻子,好玩麼?”我抬手將麥稈拿下來。
他嘟起嘴,不依地又給我戴上,“好看…”又指指自己頭上同樣的圓環,“也好看…”
我笑著哄他:“嗯,好看,我們是一對呢!”話音剛落,自己先紅了臉。
他嚴肅的使勁點頭。
我們走過小河。
甫一看到清澈見底的河流,他快活得像只久未見水的鴨子,埋頭就要往裡衝。我拉他,他卻彷彿想起來什麼,轉身走入小小的樹林後。不一會兒,賊兮兮的從懷裡掏出三個泥巴糊糊的地瓜。
“哪兒找的?”我問他。
他不答,只傻笑,抱著地瓜直往我懷裡塞。
洗乾淨皮,架上火,那晚,我們飽餐了一頓。
將最後一個地瓜讓給這傻子,他死活不吃,最後裹在棉衣裡擁著睡著了。第二日一早起來,竟還是溫熱的。
我們身無分文。
我站在青樓楚館旁陰暗的街角,看著迎來送往的鶯鶯燕燕。他站在我身旁,小心而莊重地著看我,像是在看一尊菩薩。
第二日一早,我扶著痠軟的腰,推開客棧的房門。驚訝的發現房門外窩著一個小傻子。
他抬起頭,滿臉的疲倦,滿臉未乾的淚痕,嘴唇顫巍巍的:“他們…打你了嗎?”
“沒有。”
他又低頭,聲音沉沉的,鼻音重重的:“你不叫我進去,我不敢進去。可是你在哭,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打你了…我知道…”
我閉上眼,拼命不讓淚水溢位:“沒有,我哭著玩呢!騙他們的…”
再睜眼,迎上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定又是我的錯,一定又是因為我…我…我是個傻子…”
後來,私下攬客的事情招來地頭蛇好一頓打。
劈頭蓋臉的棍棒如雨點般落下。我護著身下的傻子。
我能忍,以往在藏香閣疼慣了,便不覺得疼了。但他不可以,他可是風流不羈的天人,是名滿天下的晉王,是血統尊貴的、本朝先帝唯一的嫡子!
我趴在他背上,聽沉悶的棍棒聲和著鮮血翻飛,聽身下的文軒止不住驚慌的啼哭。
不疼,真的不疼!
我能忍,我能的!不能也能。
“啊——”終於,我悶哼出聲。
他哭叫著,從我身下抽出身來,撲向那群人…
傻子被打壞了腦袋,鮮血直流。暈倒前,他說:
“你們…壞人…不要欺負他…”
在夢裡,他死死的拽著我的衣袖。再醒來時,情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