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因為臉上的騷動,男人不適地蹙起眉頭,翻了個身,偎進我的懷中,他還沒有醒,只是本能地尋找最舒適的位置。
他一定是累壞了吧?剛才,嘴裡嘟囔著「我已經不年輕了,不要胡來」,然後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雖然有點可惜不能繼續欣賞那沉溺慾望的性感模樣,不過這副毫無防備的睡臉,同樣引人遐想……
這麼想著,我輕笑了一聲,調整了姿勢讓男人依靠,然後輕輕地替他攏上了被子。
能像這樣和戀人相擁而眠,對於不久前還在苦役場勞動的我而言,真像個天方夜譚。
一九四五年初,奧斯維辛解放前一天,我奉命撤離集中營,因為鐵路被毀只能坐車,誰料中途卻被波蘭游擊隊俘虜。
幸好當時只穿了一件下級軍官的外套,又沒有人認得我,所以只是受了一點皮肉之苦。
之後,我便和其它被俘的德國士兵一起被遣回奧斯維辛,充當苦役。
從軍官淪為階下囚的滋味並不好受。
牢棚裡、操場上、屍坑中,有成千上萬發出惡臭的腐爛屍體等著被掩埋,我的工作從處理機密檔案、召開會議,變成了搬屍工……
這在過去很難想象,而被蘇聯士兵驅趕著,沒日沒夜勞動了數日,我總算明白了當初那些猶太人的感受,並有了覺悟——
因為那個「卍」字帶來的罪孽,也許,我永遠都無法重獲自由。
心灰意懶之際,我開始想念那個我深愛著的白衣天使。
他在哪裡?
他是否一切平安?
哪怕這輩子不能見面,我仍舊希望他能記得我,就像我會永遠記得他一樣……
和他最初的記憶,是在一九三八年。
那一年,我剛從布倫瑞克黨衛軍軍官學校畢業,便被安排到帝國保安總署〈注十七〉工作,當時,幾乎每個認識我的人都認為我前途無量。
十一月九日,全國各地的秘密警察逮捕了近三萬猶太人,其中還包括一些同情猶太人或者有猶太伴侶、親屬的日耳曼人。
艾蓮娜·德沃夏克便是其中之一。
她在「水晶之夜」窩藏兩名猶太作家,並協助他們逃跑,還在公眾場合多次發表不利於政府的言論,逮捕她之後,上頭把審訊的工作交給了我。
可是這個驕傲的女人在我面前什麼都不肯說,我只得按照慣例,準備用一些特別的手段迫使她開口,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人找上了我——
「請問,是卡爾·霍克爾先生嗎?」
我在回住處的途中,被一個穿著白袍的男人攔住這般問。
我第一眼就覺得他有點眼熟,隨後便想起來,他是柏林市立醫院裡的醫生,隔離猶太人的法令剛剛頒佈,只有他所在的醫院還容許猶太人行醫。
武裝黨衛軍進入其中強制驅逐猶太人時,他還站出來替他們說話——是個同情心過盛的男人。
「您是?」
我已經忘了他的名字。
「我是艾倫斯特·德沃夏克……」
德沃夏克?
聽到這個姓氏,我皺了一下眉頭,立刻明白了他的來意。
我沒有把他打發走,而是將他引進了屋內。
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他直接切入了主題,詢問他親人的生機。
「令妹私縱猶太人,不相信德國會取得最終的勝利……這是嚴重的叛國罪。」
「不……不是這樣的!」聽到這樣的話,他激動地站起來,然後卑微地衝我彎下膝蓋。
「艾蓮娜才二十三歲啊,求您一定要給她一個機會!救救她!無論您要求什麼代價,我都可以付出!」
沒想到這個自命清高的醫生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看著那張救妹心切的臉孔,我忽然心血上湧,想和他玩一個「遊戲」。
「起來吧,德沃夏克醫生。」我微笑地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我可以叫你『艾倫』嗎?」
他愣了一下,說「可以」。
「艾倫剛才是說,無論什麼代價,都行嗎?」我這般問。
他面色發白,卻還是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那好,」我故意拉長音調,看著艾倫緊張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為了您可愛的妹妹,請屈尊陪我一個晚上吧。」
「你……你是同性戀嗎?」
這個單純的男人顯然還沒搞清狀況,當我第一次吻上他的嘴唇時,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