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頭子也是心懷不滿的。
雖然當時天色暗,但是程潛眼力好,藉著滿會場的燈光還是分辨出那軍裝的樣式似乎是出自孫敬德的隊伍。他微微皺了眉頭,眼神也凝重起來。方路傑在大上海遭遇的那五個人中,領頭的那個就是孫敬德的胞侄,叫孫世昌。季長青平日叫的“孫老黑”,指的就是這個從山東起事的大軍閥孫敬德。那時為了方路傑,程潛還花了很大一番工夫和這個孫敬德交涉,可沒想到現在方路傑已經在人家手底下當上官了,看來自己當時還真是多管閒事了。
程潛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焦躁,說不上來是不是叫給氣的,反正現在是有一股莫名的火,讓他非常衝動地想去再會會方路傑。難道自己看人的眼光竟然失準到這個地步了,明明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硬是給看成了謙謙君子,還卯足了勁要拉人家當自己的兄弟。這麼想著,程潛真就邁開大步朝方路傑去的方向追尋過去了。他並沒想好呆會兒見了方路傑要說什麼,只是此刻失了理智,非常地想要看著方路傑那雙眼,問問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方路傑在一個僻靜處很無形象地吐了,腰折下去,手扶著旁邊的樹,整個人被嘔吐折騰得直顫。程潛還記得上次看他在醫院裡也是這樣的吐,臉色非常的煞白,估計這會兒臉色也好不了多少。那回他吐是因為忍受不了自己曾經遭遇過的那些難堪事情,也似乎是極度的厭惡那幫齷齪人渣。程潛就不明白了,方路傑當時明明表現的那麼牴觸,為什麼現在竟然能跟在孫敬德手下做事。難道孫世昌那個渣滓的舅舅在方路傑眼裡真就那麼有能?把他程潛都比下去了?自己當初可是那般的誠意都未能邀請到他入會。
方路傑本來頭垂著,感覺五臟六腑都快攪成一個結。他難受得要死,全身一陣陣地脫力。可是背後忽然的視線令他猛地驚了一下,回過頭謹慎地看向身後。
“別緊張,是我。”程潛手裡還託著酒杯,一身正裝風度翩翩。而方路傑又是一副慘兮兮的摸樣,這都是第二次在這個人面前吐了。
方路傑勉強直起腰,昏昏然地看著程潛。本來程潛覺著方路傑看到他就算不多麼客氣,但至少還是會說兩句話的,可是沒想到方路傑就那麼看了程潛半天,然後一個字沒說,轉頭就走。
“你這是什麼意思?大戶人家的少爺都是這幅架子?”程潛惱火了,朗聲一叫,追上去拽住方路傑胳膊。他程潛在道上混跡了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拿這種態度對他了。他方路傑憑什麼?“不要以為我曾經欣賞你你就多金貴了,你不要低估了我程潛的脾氣。”
“我現在真的說是喪家犬也不為過了,哪還來的金貴,程幫主真是愛說笑。”本來方路傑不打算拿這麼惡劣的態度對程潛,只是想避開他,不要節外生枝了。可是程潛開口的那句話實在是過分了,方路傑落難的身心早就處在爆發的臨界點了。
程潛拽著方路傑,眉頭嚴肅地皺緊了,眼睛驀地一瞪。“你哪來的火?在我面前你發哪門子的火?!”
“我無心跟你爭執,請放開我。”
“不、放!”程潛眉毛擰著,拿出一股小時候才有的野蠻氣勢。他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很沒風度,也不像他平時的作風,但這回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控制不了了。“你告訴我,為什麼在孫敬德手下做事?因為他是司令我是黑幫?告訴你,這些什麼司令大帥全都是土匪出身,你以為跟著他們你就高貴了?跟我程潛就貶了你的身價?”
“你這人怎麼……無理取鬧!”方路傑也懵了,不明不白地被人發了這麼一通責問。他使勁去掙程潛鉗子似的手掌,實在掙不開,乾脆就一手拐朝程潛臉上撞過去。
方路傑從心底裡坦白,他真的沒想打黑幫老大的臉,況且堂堂洪幫龍頭應該也不是那麼容易說打就打得到的。可是出乎意料,方路傑那一撞就結結實實地招呼到程潛臉上了,一點力都沒浪費。
程潛被打得後退幾步,臉偏向一側。他整個人就如同被幼獸偷襲到了雄獅一樣沉默了,全身散發著一股威嚴的寒氣。方路傑也心跳漏了一拍,無措地僵在那裡,看著程潛。
程潛啪的一聲把手中的酒杯扔出去,半抬起頭看向方路傑,問:“你怎麼還不逃?”
方路傑僵住了,知道程潛這是真的發怒了。他注意到周圍突然人影綽綽的,那都是程潛的保鏢。自己剛剛打了他們老大一記他們都是看到了的,估計正等著程潛一個手勢就要衝過來把他撕碎了。方路傑漠然地一笑,直直的看著程潛。“我不跑,我打了人,後果我自己擔著。您程老大要殺要剮我都不躲。”
程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