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秦炎畢業前,他們全系聚餐,抬了不知道多少箱啤酒上來,每個人輪番的敬酒,就連平日裡最矜持的女生也一個個喝得滿臉通紅。
有喝醉了的男生開始耍瘋,奔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一直喜歡著,卻死活不敢開口的女生面前,醺醺的說:“你能跟我喝一杯嗎?”
那個女生站起來,二話沒說的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男生赤紅著雙眼,盯了那女生良久,兩滴眼淚擠了出來,也一仰頭,把杯中的啤酒喝了個底朝天。然後就一頭栽在了桌子上,號啕大哭,沒有一點形象。
沒有人上去勸他,大家紅著眼,都在拼命的喝。那個女生手裡握著空酒杯,隔著幾桌子的人群,望住秦炎。
是倪雁。
秦炎在人山人海的背後,向她微微舉了舉杯子。倪雁端起酒瓶,往自己的杯中加滿了酒,泡沫全流了出來,順著她細細的手腕滑下去。
她用唇型向秦炎說了句“goodbye”,低頭喝光了杯中的啤酒。秦炎知道她預備七月末就去沿海城市的一家大公司就職,就像電視劇裡面演的那樣,從此後過上所謂白領麗人的生活。
他和她,終究還是擦肩而過。
於是只能一杯見底。
25
畢業後,秦炎順利成章的留校,做助教,教非專業系學生的英語。認認真真兢兢業業,備課講課出考卷改考卷,並且開始存錢,漫無目的,為以後不可預測的生活。
辦公室裡熱心的大姐開始積極的為他介紹女朋友,高矮胖瘦,各類職業。秦炎推辭不得,只好一次次赴約。每次見面前都想,如果這個還可以,不如就乾脆的談一場戀愛。可是每次見了面都覺得不是這個,或者臉型不喜歡,或者聲音不喜歡,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也統歸一句話,沒感覺。
他媽媽就罵他:“實在沒交過一個女朋友的,怎麼還這麼挑剔?你以前那個大學女同學樣樣都好,你也沒看上,挑肥揀瘦的,小心將來一個都沒有!”
秦炎不回嘴。
他媽媽又說:“是不是心裡其實有喜歡的,所以哪個都看不上?如果人家已經不在了,就早點死心!當追的時候不追,這時候開始痴心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就你這麼個挑法,耗得起幾年?”
秦炎說:“我沒有……”
他媽一把打斷他:“你大學四年就沒一個喜歡的?時常看你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講電話,跟誰呢?”
秦炎低著頭從他媽媽身邊走開,進了房間,關了房間的門。
跟誰呢?跟誰呢?
他無法回答。
謝棋從大學畢業後,就一直沒有回家。秦炎時常在謝棋的父母過來他家串門子時聽到他們抱怨說,怎麼可能就那麼忙?連著幾個假期都不回來——今年過年再不回家,他就死在外面得了!
秦炎的父母說,恐怕是他交了女朋友?
謝棋的媽媽嘆氣說,誰知道呢?這小子又從來不和我們說,八成是沒有吧?眼光那麼高,想找個什麼樣的啊!
秦炎的媽媽附和,是啊,秦炎也是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唉。
秦炎沉默的坐在一邊。他想也許謝棋是真忙,也許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他都不願意回這個城市。
幾年渾渾噩噩的過來,秦炎談了兩次戀愛,從助教升到講師,沒買房子,沒買車子,沒有結婚的打算。
謝棋畢了業,進了一家全國有名的電器公司,然後被送到柏林進修了半年,回國後買了車,終於在過年的時候衣錦還鄉。
大年初三的時候,兩家找了一天聚在一起吃飯,桌面上擺著豐盛的飯菜,還有一瓶紅酒。他們的父母回憶起過去,開玩笑的說,當年謝棋和秦炎差不多是同時懷上的,還說生下來是一男一女的話,就結娃娃親,誰知道是兩個帶把兒的男孩,哈哈哈。
秦炎站起來說,是不是還缺一個酒杯?我去拿。
他走進廚房,沒有拿酒杯,開啟了水龍頭衝臉。他知道再多呆兩秒鐘,只怕眼淚就會流出來。
水嘩嘩的淋在臉上,有些東西卻是衝不掉的。就像這許多年來,他一直說服自己忘記,一直沒有忘記的,潛藏在心底的暗暗的痛。
謝棋無聲息的走進了廚房,在他身後說:“找不到酒杯?”
秦炎慌忙抹了一下臉,關了水龍頭,彎腰拿出一個酒杯,低了頭要出去。
謝棋堵在他面前。
抬起頭,是對方再熟悉不過,看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