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從昨兒見著山官起,就一直覺得心裡毛毛的,渾身不自在,“你可千萬放在心裡,家裡也不必擔心,花伢現在越來越能幹,你只管照顧好自己!”
“嗯,我曉得!”
狗剩往動了動腳,往旁邊挪動了一下,想避開山官的視線。
“走了,快卯正了,別耽誤柱頭回去的時間!”劉打鐵在驢車邊提醒道。
狗剩心裡鬆了口氣,“你快回去!”
山官一頓,拳頭握緊又鬆開,猛地伸手在狗剩臉上摸了一把,壓下心中的衝動,到底沒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一親那淡粉色的嘴唇——在軍營裡跟著一群老軍痞子混在一起,學會的可不僅是操練和列陣……
“怎麼了?”狗剩怪異的問道。
“有水,臉上。”山官用力嚥了咽口水,只覺得嗓子發癢。
至此,這件在屯子掀起驚濤駭浪的大事件終於全部落下了帷幕。
柱頭沒選上,李大花臉黑了好幾天,還在狗剩這裡企圖旁推側敲,那意思是怎麼山官就選上了,是不是沒幫著自家人些!
“娘,你再渾說,別怪我脾氣不好哩!”狗剩沉下臉說了一句。
李大花也是面色不好,卻也不敢再到狗剩面前嘀咕。
屯子裡為此又在背後說了李大花好一陣子胡話。
說來,狗剩和山官這事兒在柳樹屯也是少見,又不是窮的過不下去,早早就把個大兒子給別人家是什麼事!為此,李大花和狗剩兩家一舉一動都有人願意去說!
“一樣是兒子呢,小兒子沒上,大兒子以後不是一樣有好日子了……”
“是呢,擺那樣一副臉不曉得圖什麼哩……”
“上次我好心恭喜她,還叫她好一聲嗆……”
“說來說去,還是山官家沒個老人,現在連個半大小子也不在家……”
這話叫劉打鐵無意中聽到了一回,晚上回去對著李大花一頓好說!
李大花好歹拿了一把子雞蛋給送過去,算是賀過了……
一晃,兩年過去了。
山腳下一座綠蔭環繞的小院子,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半大的姑娘端著一盆髒水出來,用力潑在旁邊的菜地裡。
“花伢,你看著小九些,叫他讀會兒書出來走走,仔細眼睛,我去山上了!”狗剩在裡間交代道。
小九打小就文靜,腦子又靈光,大了些,他願意讀書,恰好楊地主請回來教楊凌義的那老秀才閒了下來,自己在屯子裡辦了個小學堂,狗剩便把人送了去,不論好壞,先學幾個字再作打算。
小九自己倒肯吃苦,得了空就捧著書看。
那倒水的姑娘是山官的大妹妹,今年已經滿了十一週歲,這兩年狗剩捨得在吃的用的上花錢,小姑娘發育又早,現在隱隱已經有了大姑娘的樣子。
“狗剩哥,我跟你一塊兒去,讀會子書有甚子打緊!”花伢把兩條麻花辮往後一甩,脆聲說道。
狗剩無奈的走了出來,跟這裡人哪裡說得清近視眼這東西!
標準的濃眉,眼睛不算大,鼻樑有些塌塌的,臉頰上還有幾絲肥肉,還不大能看出臉的輪廓,這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唯嘴唇和下巴比較精緻,作為一個男孩子來講,今年已經十五歲的狗剩,嘴唇顏色太過粉了些,由於嘴唇中間的唇珠比較明顯,總給人一種微微嘟著嘴的感覺,下巴圓潤小巧,在男孩子中算少見了,由此可以預見等將來狗剩完全長開,必定不會是稜角過於分明的國字臉!
花伢把木盆放好,繞去柴房提了幾個兔籠子出來——去山上收兔子也不是什麼輕鬆活兒,兩個人總是方便些。
這兩年,屯子裡出去的幾個都一直沒訊息,軍戶倒是早就辦了下來,有官府專門的碟片,就憑著這個東西來證明是軍戶,若是丟了可不得了,說是要花好幾百兩銀子才能補回來,狗剩仔細的用棉布包了,收在衣箱子最底下。
狗剩前前後後也買了好幾十畝地,都僱給屯子里人種,三年一定契,照著慣有的定例,三七分,佃戶出稅銀,這個狗剩不好改,但於小事上卻可以通達些,若是有收成不好的,免幾分租子等等。
只山上的事兒,狗剩一直沒動過請人做的念頭,一來是不喜歡有人擾了清淨,二來自己閒著也是閒著。
花伢也是這個意思,一家子就自己辛苦些。
院子裡的池塘蓄了大半年的水才堪堪有了大半,狗剩花了好些功夫四處捉魚回來放在裡面,現在偶爾想吃魚了,倒也能釣幾條大的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