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正以看不見的速度迅速衰老。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月娘如此說。
徐韶雲看著她坐到梳妝檯前,扶起那面蒙塵的銅鏡,解下面上的灰布,露出那張駭人的臉——那是一張曾經很美麗的臉,可是如今上面佈滿了縱橫交錯、凹凸不平的疤痕,有用劍劃傷的,也有火燒傷的,像是一條條青紫色的蟲子,扭曲地爬在臉上。只見她拿起桌上的梨木梳子,解開發髻,慢慢地、細緻地梳理那一頭花白的頭髮,分明只是不惑之年,可那長長的發中卻滿是銀絲。
在那一瞬間,徐韶雲覺得自己沒那麼恨這個女人了。她不過是個可憐人,一個美麗高貴的女人一夜之間失去了地位,失去了珍視的容貌,如今連唯一的孩子也一併失去了,天底下還有什麼懲罰比這更殘酷呢?正如她所說,他們都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罷了,沒有誰對誰錯,或許能在這青山綠水間了卻殘生,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
徐韶雲失魂落魄地走到屋外,外頭風景正好,山花爛漫,流雲像煙霧一樣縈繞在山間,不愧梳雲掠月之名。徐韶雲漫無目的地走,也不知要走到哪裡,在那百花深處,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拄著木棍看花,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身旁蝴蝶飛舞,周身浸潤在清新的水汽之中,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笑意,使他看上去前所未有地柔和。
“某人終於捨得醒了?”龍煜笑著問。
“嗯……”徐韶雲勉強自己扯動嘴角,可依然看著無精打采:“你的傷呢,怎麼樣了?”
“不太妙,估計下半輩子要成癱子了。”
龍煜說得豁達,可是徐韶雲卻聽得心頭一驚:“怎麼會?!”
龍煜口風一轉,語氣變得半是嚴肅,半是調侃:“那麼緊張做什麼?只要某人以後別動不動就跟著跳湖什麼的,將來下半輩子癱了有某人照顧,我也不算太虧。”
徐韶雲聽出他話中的責怪與挖苦之意,面上泛紅,羞愧道:“我知道了還不行嘛……”
龍煜瞟他一眼:“這還差不多……”然後又問:“接下來呢,你打算去哪裡?”
徐韶雲思考了一陣,身心俱疲,只長嘆道:“我想回揚州……”
龍煜沒問他為什麼忽然想回去,也沒問他與月娘說了些什麼,只是挑眉問道:“想清楚了?”
徐韶雲點點頭:“想清楚了。”
龍煜又問:“不後悔?”
徐韶雲搖搖頭:“不後悔。”
龍煜撥出一口氣:“那便回去吧。”
“大哥……”徐韶雲看著他,眼神有幾分詫異,像是在說:“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回去嗎?”龍煜見他這樣,無所謂地咕噥了一句:“其實我早想回去了,只是你小子貪玩,不讓你出來見識一回就算強押著你回去也不會開心。”
聽到這句話,徐韶雲心頭暖暖地,鼻頭一酸,湧起一陣無聲的感動……
兩人只在掠月居停留了一天便打算啟程了,第二天的時候兩人向月娘道別,推門進到房裡之時發現月娘已經服毒自盡,她穿戴整齊精心梳理過頭髮,看樣子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她留下一方素箋,上頭寥寥幾字囑咐待她死後將她與這掠月居一起焚燒殆盡,從此世間再無月娘,也無楹妃。
沖天火光之中所有的東西都隨著大火付之一炬了,包括曾經的怨,曾經的恨,曾經的私心與愛戀,月娘已逝,楹妃也不在了,還有七皇子,徐韶雲,曾經的所有都成了過往雲煙……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徐韶雲望著那像被火燒雲籠罩的山頭,眼睛被煙燻得澀澀地,像要流出淚來。
“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徐韶雲,也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該怎麼辦?”
龍煜沉默了一陣,說:“你當然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你就是你,我的眼睛看得到你,我的手摸得到你,你是誰又有什麼重要的?”
徐韶雲笑了,鮮紅的火光映著他的瞳仁,顯得分外美麗而哀傷……
作者有話要說:杯具…………
學校竟然6月19號就要發畢業證了,最後的期限已到,這下是不得不出去找工作了。在現實面前所有東西都得讓道更別提這點微不足道的興趣愛好,所以我會盡量在6月19號之前把這篇文完結掉的,算算離6月19號還有二十幾天,就算我每天都宅家裡不出去也最多能寫二十幾章,要是運氣好的話應該就能結掉了,要是運氣不好……呃……我也不知道會咋樣……
所以在這裡提個醒,此文有成坑的風險,建議不願跳坑的同學們可以棄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