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渉在夕陽中轉頭看著溫鬱之,輕聲說道。
“嗯,到了。”溫鬱之漫聲應了一句,他拉起江渉的手,向著那排竹樓走去:“你想住哪棟?”
“最左邊的。”江渉回握住他的手:“那棟陽光最好。”
溫鬱之點了點頭,邊走邊問:“銀子還剩多少?”
“昨天點的時候只有四十二兩了。”江渉聳了聳肩:“這裡什麼都沒有,看來得省著點花。”
“無妨。”溫鬱之倒是不甚在意:“留出三十兩來購置點東西,剩下的給你零花。”
“你準備怎麼辦?”江渉望著吊腳樓上伸下來的滿是灰塵的樓梯問道:“明天真的去墾荒?”
“明天不墾荒。”溫鬱之說:“明天去拜會姜老。”
“姜老?”
“姜丞相,姜明然。”
“三十年前被貶到嶺南的姜丞相?”江渉徹底驚了:“他在這裡?!”
“就在寨子裡。”溫鬱之用袖子撣了撣灰塵,往樓梯上走著。
“你怎麼知道的?”江渉跟在他身後依舊將信將疑。
“聽那個採藥的阿婆說的。”溫鬱之答。
“我怎麼沒聽到?”
“你?”溫鬱之突然站住腳步,他回身在江渉額頭上磕了個爆慄:“你當然沒聽到了,你就光顧著和人家小姑娘搭訕去了!”
說完,甩甩袖子走了,留江渉一人捂著額頭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禮拜天
☆、姜老先生
安置流人的吊腳樓很小,只有兩間屋子,裡面擺放著幾件簡單的竹編傢俱。
邊上的樓裡還有三四棟住了人,此時那些住戶見有新人加入,便全都好奇的找上門來。
最先過來的是住在最右邊滿臉橫肉的草莽漢子,上樓來“噔噔蹬”的踩著地板震天響,斜著眼睛瞟了江渉和溫鬱之一眼,啐了句“小白臉”便走了,江渉當即便要擼袖子上去教訓他,被溫鬱之強行摁下了。
後來的三人結伴而來,一人是個酸腐書生,因為會點筆墨,被寨子裡的族長聘去當個賬房,據說是得罪了鄉里權貴被髮配過來,在這裡呆了有七年了。剩下兩人都作農人打扮,平日種點菜餬口,一個是失手殺了自己老婆,一個是偷了大戶百兩銀子。
他們問溫鬱之怎麼回事,溫鬱之只是笑笑:“運氣不好,站錯了隊。”
幾人俱是一番唏噓,安慰兩句,說著說著,便開始抱怨自己處境,恨這世道不公平,罵這賊老天不開眼。
江渉聽著他們的牢騷感覺甚煩,客套了幾句,便開口趕人了。
三人也就沒再說什麼,紛紛離去。賬房臨走的時候湊到江渉耳邊悄聲說道:“當心最右邊那棟住著的馬二,就那漢子,據說他以前是江洋大盜……殺過人的!”
江渉強忍著笑點了點頭,心想爺我也是殺過人的,怎不見你這麼怕我?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色已晚,江渉和溫鬱之簡單的吃了些路上剩的乾糧,鋪開席子,抖了抖棉被上的灰塵,南邊的天氣也不算冷,兩人將被子胡亂卷卷,便就這麼睡了。
第二天早晨,江渉被竹木樓梯一陣“吱吱呀呀”的響動吵醒,迷迷糊糊的掀開眼皮,見溫鬱之已經穿戴整齊,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再瞟了一眼窗外天色,還是一片灰濛。
“你再睡一會兒。”溫鬱之伸手覆上江渉眼睛,柔聲說著:“水我從溪裡打來了,廚房裡煮了粥,你隨便去哪逛逛,我中午便會回來。”
“天都沒亮……”江渉嘟囔了一句:“你幹什麼去?”
“去拜會姜老。”
“這麼早?”此時江渉瞌睡也醒了一些,半坐起來。
“就是得這麼早去房外候著。”溫鬱之在他雞窩頭上揉了一把:“姜老是前輩,這樣才顯得有誠意。”
“真搞不懂你們文人……”江渉重新躺了回去,一把將被子蒙上了頭。
溫鬱之笑了笑,伸手將他棉被拉下一點,把他鼻子露出來,又在他腦袋上拍了拍,這才走了。
有學問的人總是受人尊重的,姜明然在梧州呆了幾十載,教了幾撥弟子,弟子長大成人,又再收徒弟。如今他在整個嶺南都聲望極高,就算隱居在這大山中的寨子裡,也有人家特意將小輩送到他門下讀書。
溫鬱之來到他家七柱四騎的吊腳樓前,遠遠的便聽到偏廳傳出稚子朗朗的誦讀聲來,迎接他的是那日山間碰到的採藥的小姑娘依南。
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