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不由得使上力,捧著奏本的指尖微微泛白,但他仍是反覆提
醒自己不可出聲安慰。他們倆,總得有人先改變,否則,又能走多遠?
心不在焉讀著奏摺,耳畔又響起那日父皇沙啞嗓音低低婉勸。
當時,他緊握手中詔書,怎麼也不願放下。他沒有想過,沒有想過宮靖凌會這般
對他,在他掏心挖肺對他好後。可攤在眼前的殘酷事實熟識筆跡讓他紅了眼,怎麼也
不願相信。
『若他不愛你,便放他走吧。』
呆愣揚起頭,茫然無措甚至忘了戴上武裝。
『朕早發現了。』不知是憐憫抑或懷念,濁濁眼底些許不捨,歲月刻鑿的深淺軋
紋無聲訴說滄桑閱歷,『你們是朕孩兒,你們肚腹裡兜轉些什麼朕會不曉得嗎?』
原來父皇早就知曉……那能否、能否……
『父皇,這詔書,能否先由兒臣保管?待兒臣問明白……』急急請求,倉皇得彷
若不似他自己。
『朕召你來就為這事。』咳了聲,枯槁死灰指尖指了指,無力收回,『你是下任
的帝,朕讓你自個兒決定。』
『……』
『朕倦了,退下吧。』
『兒臣……告退。』將詔書納入懷中,還未踏出門,便聽得身後傳來急咳。欲回
過身,卻聽得真心勸戒,讓他止住了腳步。
『聽父皇一句勸,放他走吧。別讓你們都後悔。』父皇咳了好幾聲,清清喉嚨,
卻仍是乾澀喑啞,『不要再有……另一個宮南琁。』
『我已經,欠他太多。』
當時他只是應諾,但他明白,清楚明白,他不是父皇,宮靖凌也不是宮南琁,他
們不一樣,不一樣!他沒辦法忍受宮靖凌如此待他!
後來回到書房見宮靖凌欲離去,他頓時被怒意哀痛矇蔽衝昏了頭,沒能細想。如
今想來僅覺渾身發寒。
若父皇能查覺,那,是否也有人已發覺?
他會不會,又將宮靖凌推入絕地?
他不該賭的。他不該,將他扯入這漟混水裡。
明明再忍些時候便可,為何他要扯他入這混水?
若是宮靖凌也……在他已抽不了身的現在,他無法承受再次失去。
斂下眼,隱隱喟了聲,看著手中奏摺直髮愣。
這宮廷,究竟困住了誰?
或許他們都一樣。
《皇七子》 83
時間宛若自指縫流瀉的沙粒,兩日轉瞬即過。
鬧哄哄的筵席上來了許多官家女眷,唧唧呱呱吵吵鬧鬧,爭奇鬥豔僅為吸引目光,
好能飛上枝頭做鳳凰。
遠遠看著瞧著只覺意興索然。
「什麼時候輪到咱們上場?」胭脂花粉,膩味。
「快了,正主子都還未來到呢,別急。」
「要我怎能不急?我等這日可不知等了多久。」
「都已等了這麼久,不差這一時半刻。」揚著扇在身前扇了扇,仔細叮嚀,「作
人要有耐心。」
「那你這正主子可不用露臉?」著臉,想像等會可能會發生的事,忍不住漾出
笑。「這宴哪,可不是單為那正主子辦的。」
「母妃會為我說話的,別擔心。」
雖想起了那離去的瘦小背影,卻也無意提起,僅是撇了撇嘴。
「那就是當今皇帝?」揚手一指,看來秀氣萬分。就算離開了原本環境,仍是改
不了細微習慣。「怎麼看來一副行將就木一般。」
「就是要這時候才有用不是嗎?」揚起笑,勢在必得。「苦肉計。」
「隨你說。」聳聳肩,指尖遙指另一人,「那人呢?」
「咱們皇朝呼風喚雨的東宮太子殿下。」隨著指尖方向瞧去,不禁眯細了眼冷笑,
「不過再當也沒多久了。」
「就是他啊。」上下仔細觀察,按捺滿腹恨意,咬咬牙嗤笑了聲。「那另端側席
那人便是?」
「對,當今皇后。」按下他的手,「別認了,往後就算不想知道,還是會認得。」
低聲囑咐小聲點別讓人發覺。
「說得也是。」意興闌珊收回目光,不用刻意壓低就稱得上輕柔的聲嗓緩緩說道: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