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一直無所出,但是不管別人怎麼非議,她都咬牙頂了下來,從沒有說過我一句不好。姒錦是個好姑娘,跟著我卻是守活寡,我心有愧,所以她的要求我都儘量滿足,無論是為孃家求恩典,還是叫我喝苦藥,絕無二話。
有一回我問她:“錦兒,嫁給我,你可後悔?”
她當時正在給我繡荷包,頭也不抬地說:“爺,姒錦早就想通了,夫妻兩個過日子,就是互相心疼,互相照顧,行不行夫妻之實,又有什麼關係呢。何況一世一雙人,這是何等的福氣?姒錦何德何能,不僅嫁入皇家,還得與爺兩廂廝守,心裡只有感激,哪裡還會有怨言呢?”
人生在世,恍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然,我長活一世,若無人相伴,縱使坐擁江山萬里,又有什麼意思。
還好,姒錦,還好有你。
…………
姒錦閒來無事總會做些點心,若是味道不錯,還會派人給各宮娘娘都送去一些。每當我去昭德宮之前,都會被姒錦拉住,往手裡塞一盒新做的糕點。我懂,這是拿我當跑腿的使呢。
“反正你順路啊,”姒錦朝我吐舌頭,“要不這樣,萬貴妃那兒你送,皇后那兒就由我去送,這下公平了吧?”
我除了寵溺地笑笑,還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那天姒錦又做出了新花樣,我拎著食盒去看望萬貴妃。踏進昭德宮,只見稀稀落落的幾個小宮女坐在臺階上偷懶,掃地的太監也將笤帚丟在院子裡,躲角落裡涼快去了,鬆散得不成樣子。
他們一見我,立刻緊張地跳起來,紛紛向我請安。
我也沒有多加為難,只讓他們該幹嗎幹嗎去,隨後穿過一眾手忙腳亂的奴才,走進貴妃常在的東暖閣。
閣內,萬貴妃躺在湘妃竹椅上閉目養神,一個小宮女立於旁側小心地打著扇子,另一個小太監半跪在地上輕輕地捶捏著她的雙腿。
我腳步很輕,故而貴妃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旁邊的小宮女欲出聲提醒,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既然貴妃在休息,我就不叨擾了,輕手輕腳地把食盒放到桌上,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
“乒!”
刺耳的器皿破碎聲驟然響起。
萬貴妃驚醒過來,我也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原來是宮女擦拭紅木條案時失手打碎了供在上面的一隻七寸九螭碧玉璧。此物件是由甘肅布政使王政道進貢的,由莽莽崑崙山深處出產的天然美玉雕琢而成,通體光潔圓潤煥發著炫麗的五彩光芒,世之罕見精美無比,可謂價值連城,素來是貴妃的心愛之物。
“翠煙!”萬貴妃立時怒火沖天。
名叫翠煙的宮女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奴婢錯了,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來人,把這個狗奴才給本宮拉出去,杖斃!”
“娘娘饒了奴婢吧,娘娘饒命呀,奴婢再也不敢了……”
翠煙絕望無力地哭喊著,幾個太監上前拽住她拖了下去。不一會兒,殿外傳來一陣陣“啪、啪”刑杖抽打肉體的聲音,混雜著翠煙悽慘無比的哭叫,著實使人耳不忍聞。
【廿捌萬逝】
我咳嗽一聲,開口道:“佑樘給萬貴妃請安,貴妃娘娘萬福。”
萬貴妃見了我,臉上的陰雲頓時消散,“太子來了?快過來讓我瞧瞧……些許日子沒見,怎麼瘦成這樣?東宮的奴才們怎麼伺候的?”
我繞到貴妃身後給她捶肩,她一時受寵若驚,有些不知所措。
我慢悠悠道來:“兒臣為父皇分憂,在所不辭,瘦點也沒什麼。倒是貴妃娘娘,病體未愈,千萬要保重身子,為一個奴才氣壞了自己,值得麼?”
貴妃一下子明白了我異常的舉動,哀婉嘆氣,失落都寫在臉上。
“我知道太子宅心仁厚,但翠煙可是個野心不小的妖精禍害!上個月皇上來我這裡小坐,我犯病臥床,那個賤婢就想揹著我勾引皇上!後來勾引不成,反被我訓斥一頓,她就把目光轉到了你身上,哼!一個小小的奴婢,也敢巴望太子?故意打碎我的珍品,不過是她的苦肉計,想引你憐香惜玉罷了!”
對這番說辭,我雖半信半疑,可憐憫之心也有所消減。
我道:“既然如此,眼不見為淨,將她逐出宮去好了,何必給這深宮增添一縷幽魂呢?”
萬貴妃閉上眼睛,生生嚥下一口怒氣,說:“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跟著貴妃走出殿外,一瞧杖責的情景,心道不好。只見行刑的太監把棍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