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大門毫無預兆地開啟了,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來人正是皇子朱允業。
“父皇要立儲,這幾日,府邸的門檻都要被踏爛了。”
允業對屋中的女子笑著,伸手就要去拿點心。
女子著一件青色布襖,名叫惠娘。旁人瞧不出她的年紀,可她卻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她未施粉黛,面板卻極好。細潤如脂,白裡透著健康的血色。
惠娘本就是溫和的,這也讓她的長相更加平添了幾分姿色。不要說自小被她帶大的允業,就連那崇安府裡的人也都感嘆著她的年紀,說她容顏未老。
惠娘見允業來,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皺了皺眉:“殿下怎麼到這兒來了?”
允業笑著,卻似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自顧自地吃著點心。
惠娘是允業的乳孃。允業剛一出世,便將允業帶在了身邊。比起允業的身生母親,惠娘更疼愛他。仁孝皇后是礙於身份,對允業嚴苛,而惠娘則沒有這樣的顧慮。她自己的女兒一出生便被人奪了去,丈夫也尋不到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婦人,萬般無奈地進了宮當了雜役,可謂是百感交集。可事情偏偏就是這樣巧,她一進宮便逢了剛出生的允業。這樣的境遇,自叫惠娘是將允業當作了失而復得的孩子,百般寵愛了。
她對允業是千般寵萬般愛,這寵愛也讓允業與惠孃的關係更為親密了。雖然與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惠娘也免不了叨唸允業的錯處,可允業卻沒有厭煩這種苦口婆心——在生母那兒得不到的關懷,在惠娘這兒他卻能滿足,這世上,還有誰比惠娘更疼愛他呢?
屋外的寒風漏了一絲進來,惠娘咳了兩聲。
允業一臉的關切,“惠娘,還在抓藥呢?”
“是啊,方才府裡的玉竹說她的妹妹得了風寒,叫我給她抓副藥呢。”惠娘說著,又動起手來, “大冬天的,好多人都受了涼呢,殿下也要仔細著自己的身體啊。”
允業看惠娘抓藥,再不與惠娘說話了,他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拿起屋裡的點心吃了起來。
惠娘自幼習醫,這令她在宮裡頗有些名氣。崇安府周圍有人得了什麼病,總會讓惠娘幫忙照看著。惠孃的醫術是被眾人磨練得如火純情了,大家都說,惠娘是比得上宮中的太醫了。
“這茶裡我給泡了紅棗進去,寒冬臘月的,滋陰補氣血的。”惠娘一邊抓藥,一邊對著允業笑笑,她知道,允業最愛吃紅棗泡的茶,所以早早得就準備好了,等著允業來。
她給允業倒了一杯,可誰知允業竟一口飲盡了。
“惠娘,再來一杯。”
見允業這樣喜歡自己泡的茶,惠娘心裡滿是歡喜,她又給允業添了一盞,端給了允業。
“瞧您,可是玉竹伺候地不周到,把您渴著了?”
“嘿嘿,”允業機靈地笑了笑 “可不是,惠娘這兒的茶,玉竹怎麼沏得出來呢?。”
惠娘聽到這話,心裡滿是歡喜。是啊,允業最愛來自己這兒了。
允業尚且如此,惠娘又何嘗不想允業日日都陪著自己呢?
想到這兒,惠娘微微嘆了口氣。
允業要立太子了,以後定會與自己疏遠些。
“殿下是萬金之軀,”惠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憂慮,“如今怎還能這樣不守規矩,出入我們這種下人的場所呢?”
“啪”一聲,允業將手上的茶杯重重地按在了桌上。
惠娘看著允業的臉,那臉已變了顏色,慍怒地看著惠娘。
“惠娘怎麼說這樣的話呢!”允業上前兩步,拉住了惠孃的手臂,“父皇還未正式立儲呢,惠娘就要與我生分了?
惠娘抬頭一看,只間允業雙眉緊蹙著,像是受了什麼委屈,那本就白淨的臉上如今作出這樣的表情,就好似看見了一隻依賴自己的小貓,隱隱透露著一股稚氣。
允業平日裡是最得體的,可對著自己,卻是一副小孩子脾氣。
“皇上立殿下為太子,不是早晚的事麼……”惠娘握住允業的手,在允業的手背上輕輕揉搓了幾下,眼裡滿是疼惜,“幾個皇子裡,皇上最寵愛的就是殿下了。”
允業也沒有話應了。他知道自己成了太子,以後與惠孃的接觸必定要少些,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身為皇族本已是無奈,如今父皇要立太子,他也已經準備領命了。
“可……可我何德何能做什麼太子……”
允業眉眼間帶著憂傷,似是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