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廉。
檀漓覺得心口難過。他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想念他,看見他的樣子依然不覺得知足。
轉眼自己已經走到城門下。今日臨安發生這麼件大事,家家變得人心惶惶,街上的人稀少,是啊,選妃大會的熱鬧,早已經煙消雲散。已是傍晚的時候,風吹得冷。
檀漓看向城樓,上面有旗幟飄揚,旗幟下,一張俊美凌厲的臉。夕陽撒了他一身的光輝,檀漓看得有些痴。
若你不是君王,天下還有誰配的起這個稱呼。檀漓淡淡嘆息,若換了從前,他一定一溜煙跑上城樓,和他相擁一起。
但現在,他不想,並且再也不想。
他漸漸相通了佩肅的話,不錯,身為帝王后裔,揹負著社稷命運,怎麼能說愛就愛?
那些那些,不過就是一場豔夢,留戀其中,但不得不醒。醒了,過上自己的生活罷。命運的途,哪裡是說變就變得。
搖搖頭,檀漓轉身走了。
同時,韶廉望下城門下,居高臨下俯瞰整個臨安城。卻看見了那一抹青衣。及地的長髮,在他回頭的瞬間飛舞起來,如遇到宣紙的濃墨,急迫地四散開來。
只是一個轉身,便如此讓人恍惚。
不是那個朝思暮想的人,還會有誰。
江山社稷,民族大義,是不是在愛情面前,都變得渺小和不堪。不得而知,但至少現在,韶廉除了急切地奔下城樓,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那清冷的街上,單薄的背影,彷彿回到了初見的那天。太湖岸邊,一場夏雨,一個少年。
“檀漓。”
少年停住,沒有回頭。
回頭就是萬劫不復。
但韶廉顯然快那麼一步,一把抱住檀漓,檀漓身上好聞的香味,從頭髮散入他的鼻子。他迷醉了,在檀漓的耳邊輕呼:
“檀漓”
“檀漓。”
世間只有這兩個字,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比它更迷人,更動聽。
然而檀漓卻轉身,冷冷推開他,眼神似看一個生人。他說:“別動手動腳的。”
韶廉心裡一涼,皺眉說:“你怎麼了。”
“太子殿下。”檀漓冷冷哼道,“你在大街上抱著個男人。成何體統?”
心裡絞痛。萬把刀插也無法那麼痛。
韶廉捧住檀漓的臉,細細地看,他只說:“你到底怎麼了,檀漓。”
“檀漓,你怎麼就不告而別了。我找個大半個皇宮,找了大半個臨安,也沒有找到你。”
“檀漓,你知道麼,沒有你我什麼也不是。”
“太子。”檀漓打斷他,“你自重。”
“你知道不知道,我好心疼你。我害怕你在外面怎麼樣了。”
“你是太子,你心疼的,不能只是我。”檀漓眼裡一陣迷離,害怕自己哭出來,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覺得眼前模糊。韶廉一把拉住他的手,板過他的臉,才看見檀漓的臉上滿是淚痕。心疼地抱入懷中。
“傻瓜。你為什麼要走,既然也捨不得。”
檀漓再也抑制不住,哭了起來,也抱起了韶廉。他一邊哭一邊說:“我們如何能相愛,你是太子,你有江山,你能說放就放嗎?百姓怎麼辦?大宋怎麼辦?”
韶廉嘆氣,低下頭來。
一個輕薄的吻,刻在檀漓的唇上。檀漓還是哭,淚掛滿了臉,韶廉說:“我不要太子,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可以嗎?”
檀漓埋著頭,再也沒有說話。
餘暉朝陽
韶廉差人回去,說要過一陣子再回宮。他把檀漓帶到臨安城郊的一處地方。檀漓說:“你這樣可以麼。畢竟現在出了那麼大的事情。”
韶廉說:“他們的目標明顯是我,而不是父皇。如果我回去,那豈不是更加給父皇增加危險。況且宮內高手雲集,我想,父皇應當不會有危險。”
兩人來到一處木屋前。那時候已經是快到早晨,啟明星如此亮,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檀漓在夜裡視力不好,而周圍只聽得到兩人的腳步聲。檀漓說道:“你,你慢點。”
咬咬嘴唇:“我看不見。”
手中一暖,自己的手已經被韶廉牽起,然後韶廉靠到他的身邊,緊緊挨著,說道:“你跟緊著。”
“嗯。”檀漓點頭。黑暗中兩人再不說話。
韶廉的手很熱,還微微在發汗。他在緊張嗎?檀漓想。不知覺,已經到了木屋前,韶廉把檀漓扶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