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鄉學的學生送來一對小灰兔,崇臨愛極了,買了木籠子,親手拔草來喂。野草堅韌,劃得他細嫩雙手滿是道子。杜衡幫他拔了幾次,崇臨又心疼杜衡。小荻聽說後直罵他們是笨蛋,拿柴刀出去嚓嚓幾下砍了一大捆回來,看得兩人都傻了眼。
如是這般精心餵養,長到半臂大小兩隻兔子卻還沒生娃,找人看後說他倆怕是傍地走的斷袖夫『妻』了。杜衡聽到笑得要死,小荻嫌養著麻煩要宰來吃,把崇臨驚出一身冷汗。
次月兩人上山,便將兔子放歸山裡了。也不知它們是否已各自覓得如花美眷,或還情深綿綿在一塊廝守度日呢。
家裡頭各種動物從沒斷過,倒也熱熱鬧鬧。
自從離開烏煙瘴氣的皇宮又找回心愛之人,崇臨心情好了,身子也康健不少。喘症還是會犯,每天的湯藥也還在喝,卻不鬧彆扭了。梨子當季時,杜衡偶爾會做蜜糕給他,他常包起來捨不得一次吃完。
崇臨從不挑東嫌西,也不要任何貴重物什,只是還像年少時那樣,會習慣性的拿眼睛找杜衡,離開他時間長了會兒都要看很久補回來。杜衡覺得他這點特別可愛,但又不能當真摸他的頭,誇他乖巧可人。
此時天下承平大安,人們反而愛聽點子亂世英雄之類戲說,權充茶餘飯後的談資。慶元末年那場逼宮,兵不血刃卻暗潮洶湧的皇位之爭,落到說書人嘴裡添油加醋更是熱鬧,茶樓落座的大人小孩都聽得津津有味。
而故事裡十惡不赦的風流御醫和傾絕天下的白玉天家郎正踏著微薄夜色,並肩走在回家路上。
如今的杜衡舉手投足似當年的少年淡然清淨,只偶爾眉眼間一抹笑,還是像足了那宮裡顛倒眾生的杜太醫。有點子邪魅,唇角弧度卻是溫柔。
崇臨瞟他一眼,毒舌道:「我的太醫長得好,憑著張俊臉便能去脂粉叢中打滾,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知道他還在吃八百年前的乾醋,杜衡不禁苦笑連連:「我採了你這朵刺槐已夠棘手了,哪敢再惹麻煩。」
都有你這位杜夫人了嘛。
他心中竊喜,牽住了夫人的手。崇臨慌忙四望,見沒旁人才安下心來。皇子爺麵皮極薄,在人前別說拉手,就是身體蹭了一下都要滿臉通紅。只剩兩個人時,卻會湊過來挽著他。
更進一步的事崇臨極少主動做,都是杜衡攬過他來親吻撫弄。明明很舒服,那杜夫人亂了氣息還要假惺惺一副禁慾模樣斥他幾句,可一旦逗逗他放開了懷抱,又會怔愣著,馬上就發火,真真彆扭到不行。
這屋子牆有些薄,原先只他們兩人還好,小荻來後,夜裡在床上搖晃時崇臨都要咬住手背強抑喘息聲。他拼命忍耐的樣子很可愛,杜衡覺得情趣倍增。但這邪惡的想法若被杜夫人知道了,必定羞憤欲死,所以還是保密的好。
想當初文章錦繡滿腹才華,權掌兩部令行天下的皇子爺,現下卻在鄉學裡教孩子們讀啟蒙的詩經段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他們唸書當君子。
杜衡笑他迂腐,要教就該教點『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讓娃兒們早日釣得美人歸。崇臨卻一本正經說什麼名利權勢雖如浮雲糞土,君子可是能當一輩子的,哪怕落魄君子總也好過得志小人。
杜衡駁他是窮書生的歪理。本來嘛,什麼君子小人,還是懷裡抱著心愛的老婆最舒坦了。聽到這話崇臨不禁噗嗤一聲,眉梢眼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的漫開來,直說得告訴小荻以後夥食少加點油,省得吃滑了他的舌頭。
小荻來後,家務有人分攤,崇臨便抽時間和小動物耍上一會兒。杜衡就在旁邊看著,交換幾句笑語。這時的崇臨,看起來和他學堂的孩子們一般年紀性情。
從沒想過他是這麼愛笑的人,唇角彎彎,一對好看的酒窩像是越來越深了,杜衡總忍不住拿手去碰。不似宮裡時總一副幽深的眸子,現在崇臨的眼睛清亮極了,時而透過眼底能看到濃濃笑意,還映著他的面孔。
兩個潘安宋玉一般樣貌、長身玉立的男子,就算衣著樸素些,但只是好端端走在街上也如敲鑼打鼓招蜂引蝶,到哪都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前後左右或遠或近的跟著瞧著。
小縣百姓幾輩子見過這般標緻人物,怕是天上神仙也不過如此了。更別說兩人還一個善文一個能醫,又俱是年紀輕輕尚未娶親。縣裡邊大姑娘小姨子就沒個人不曉得他們的。若是乘著車子出來,保準不止木瓜,什麼瓜果蔬菜都有人往上投。
當初蘇清凌能那麼容易打聽到兩人落腳處,也全拜了這怎麼也掩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