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的茶壺和杯子之精巧,遠非他所演的那麼輕而易舉。
凡此種種,不勝列舉。
我突然想到的這些,其實是自己早該明白的一切。楊蕪青騙了我,害了慶家,可是我居然一直選擇相信他。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太愛一個人,無條件無理由的信任,其實是我,把慶家推向了現在這種境地。
那些借據和欠條,簡直是漏洞百出。可是慶墨漸那時候沒有外出,卻除了慶家人以外,再無旁證。所以無論我怎樣解釋,那些人都不會相信,以為我是在賴賬,以為死無對證會讓他們蒙受損失,便開始大吵大鬧。
鍾眠谷終於喧鬧起來,不過是以令人很厭惡的方式。
我不敢向裴淺玉說明真相,我覺得我簡直是該死的混蛋,都被害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能記起自己對楊蕪青的情,放不下。
真的放不下啊。
我跪在裴淺玉的面前,問她那些借據什麼的應該如何處置。
裴淺玉顯得很冷靜,而且又非常堅定,“還。必須還清,就算不是他欠的,他已經……沒了,我不能讓他九泉蒙羞。”
因為裴淺玉極力主張,我又沒有什麼好的方法,只能一點一點的還賬,把慶家所有的、剩下的產業全都給了出去,還把慶家剩下的值錢的東西向外抵著,幾乎就空空的生了一個宅子的時候,所幸,還清了。
裴淺玉看著所有憑據被火燒成灰燼的時候,居然安慰的笑了,“墨郎,我沒有讓你背上惡名,儘管我知道,那都不是你做的。”
就在我以為一切事情都要平靜下來的時候,裴淺玉病倒了,但是很羞愧的是,我幾乎請不起大夫了。
但這次慶衣緋回來的很是及時,但看見空空落落的宅院還是嚇了一跳,“夕飛……爹他,真的欠了這麼多?”
我真想一巴掌抽死慶衣緋,“我去哪兒知道?你去看看娘,行不?”
慶衣緋求了太子請來了御醫,御醫也只是搖頭,“熬日子吧。”
我哀求著太醫,“大人,我娘她……真的沒救了嗎?”
御醫只沉聲道,“老朽無能……準備準備吧。”
我覺得自己已經無力在承擔這種傷痛了,眼見的親人一個個已經或是將要離世,慶衣緋面如死灰,只會僵硬說著“對不起”。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
幾天之後,喝完了家裡最後一根老人參的湯汁,裴淺玉閉上了眼睛,好在她是瞑目了,儘管還有不肖子孫苟活於世。
慶衣緋的奏摺居然又被奪情,不可理喻,我開始懷疑皇上或是太子是不是冷血的瘋子。
我對著慶衣緋大吼大叫,甚至要拳打腳踢,但他都默默承受著,一個字都不反駁,最後我撲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失聲痛哭,慶衣緋的眼淚滑到我的脖子裡,“夕飛……還有大哥陪著你。”
我用力的攬住慶衣緋,“你要是敢走在我前面,無論如何我也得把你拉回來。”
慶衣緋又重複了一遍,“哥陪著你呢。”
又重複著埋葬慶墨漸的流程,但這次寒酸了許多,用著慶衣緋的俸祿銀錢,我花的小心謹慎,討價還價的就像個老太婆。
送葬的隊伍也十分簡陋,但總算也是入土為安。夫妻二人合葬,生同寢,死同穴,希望兩個人能在地府繼續恩愛,或者來生再續前緣。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的墳墓,心裡泛起一陣陣悲涼。看來柳鳴寺果然不夠靈驗,我許的那麼多誓願,居然沒有幾個有實現的可能了。
喪事基本完成了之後,慶衣緋就又回到了東宮。太子殿下知道慶衣緋現在很不好受,於是處處就像小媳婦兒似的,百般小心,陪著笑臉兒。
慶衣緋在家的時候堅強偽裝得太過,於是到了這裡,終日像浸在眼淚罐子裡,眼睛都要腫了。
而太子殿下只能和他一起傷悲,畢竟一年之中三個至親都相繼離去,這種打擊,擱到誰身上都不好過,太子殿下摟著慶衣緋道,“想哭的時候一定要哭出來,不要憋著,緋兒,你還有我,你還有弟弟。”
慶衣緋的確是因為還有著兩個支柱,才覺得還有活路。只是他並不知道,上天沒有放過慶家。
我真的覺得自己沒有顏面存活於世,已經到了這種境況,居然還能想著楊蕪青——因為我突然自問,萬一這事情是老管家做的,和他沒有關係呢?畢竟老管家呆在慶家這麼多年了,對什麼都比較熟悉,楊蕪青初來乍到的,怎麼會無緣無故起這種心思呢?
結果我居然能被自己這種愚蠢的質疑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