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病來如山倒,人死如燈滅。閻王叫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半夜?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勾魂的腳步,不可能因為凡人的挽留而停滯。
慶墨漸沒有咽完最後一碗參湯,就駕鶴西去了。
院子裡爆發出來此起彼伏的哭聲,我的眼睛也充著水,而裴淺玉則一下子失了魂兒,痴痴愣愣的攬著慶墨漸的身子,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我自然是陪著自己的父親送了終的,慶墨漸在彌留之際,也脫下了舊衣,更換好壽衣,白線紮了腿,整整四十八根,原來終究是沒有等到知天命的年紀,慶墨漸就去了。
這時候我強作鎮定,立即派人去報喪,我勸開了裴淺玉一下,好歹最後屍體被停放在了靈床上,香案和供品都齊全了之後,在門口“燒倒頭車”。
之後我去了五道廟祭祀神鬼,“送紙”、“報廟”。
因為沒有親友,所以我不必磕孝頭,這是不是應該謝過慶家形單影隻,數代單傳。
我不用請先生,自己就開始往殃榜上書“故先考壽終正寢”。
裴淺玉還在守著靈床,我從未見過我娘這麼絮絮叨叨,她的聲音完全沒有哭腔,所以非常好聽,就像平時一樣,“墨郎,當年你逆了家命娶我,怎麼這時候,就不能再違抗些什麼,繼續陪我呢?”
絲絲縷縷的聲音好像撒嬌,“墨郎,自打成親以後,我們就沒說過情愛的字句了呀。你真是個寡淡的人。那我說些話給你聽,可好?”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回答說為什麼要娶我,你說‘有君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裴淺玉的聲音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軟軟的,很溫柔。
就這麼自言自語了許久,我聽到我孃的聲音裡就像摻了水一樣的痛,“墨郎,蓮子清如水,你為什麼不等等我。生同寢,死同時啊。”
我不忍再聽,只能去找人籌備其他的事情。
接下來是入斂,裴淺玉沒有阻攔什麼那些講究雖然奇怪,但不得不照做。我將慶墨漸包了頭,仰面朝天,然後他進了金絲楠木的急忙打製的棺材,周圍塞棉花、草紙,衣袖放入2個麵餅、1支九連環,說是什麼“打狗棒”。之後又放了許多陪葬,包括楊蕪青送的那個小壺。
之後便是釘死棺材,我知道,我孃的心被敲碎了。
入斂後,就是“接喪”,然後便可以出殯了。
靈柩只用了16人抬。聽說別人家下葬的時候兒媳們均搶墓前一把土,俗稱“搶財土”,相傳誰先到家誰先發財。
真可憐,慶墨漸還沒有兒媳婦啊。
出殯後第三天,用小豬、雞、豆腐等供奉,燒化香亭、紙馬來“復山”。到此,喪事基本便告結束。
接下來只剩“圓墳”和“七七”。“百日”以及“做週年”就不是眼前的什麼事情了。
慶墨漸沒有等到春暖便離去了,這樣也好,省得再看花落。我原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我以為慶墨漸的故去只是一個喪事,沒想到,事情遠不止到這裡。
三年守孝期,果然流年不利,不順,不易。
☆、身後幾千般
我踢踏著一雙蒙了很多白布的鞋,疲憊不堪的迎回了本應主事的大哥慶衣緋。
慶衣緋在見到我之後,居然是很奇怪的摸了摸我的頭,“乖孩子,夕飛,你長大了。”
我當時很詫異於慶衣緋這樣的情感表達,好像問問他是不是燒糊塗了,怎麼說話這麼沒頭沒腦。
不過我原以為慶衣緋也會和我一樣守孝三年,但不知道究竟出了怎樣的玄機,他這種閒職,居然都能被“奪情”。
我近乎質問的問他,而這種語氣從未發生在我們的對話之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丁憂不可以嗎?”
慶衣緋很是無奈,但他的眼神分明和他所說的話不一致,“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聖意難為,我又不能抗旨不尊,夕飛,你說是不是?”
我一下子被他噎住了,是啊,官場有官場的無奈,袍笏不容人自在,衣緋,衣朱服,身居高位,便不能自主。
我只能憤憤地說,“什麼‘聖朝以孝治天下’,全都是空話……。那好吧……你自便。還是不要誤了你的似錦前程。我也不想管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不過既然回來了,回來了就好。那,你先去看看娘吧。”語氣恨恨的前所未有。
慶衣緋於是走開,不再說話。
我看著慶衣緋的背影,其實那也是很傷感的,而且我確信他不是一個不孝子,慶衣緋一向都很聽話,很乖巧,慶墨漸讓他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