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縛在背後,透過發糊發紅的眼睛,看到空氣裡紛飛的棉絮、成堆成捆的髒衣裳,以及一口水井。十幾個水桶、木槌堆在那裡,到處是淤泥,汙水橫流。
那些個五大三粗的嬤嬤就站在臺階上,院子很小,宮牆很高,只看見巴掌大的一塊天。
「柯大人,請你到這裡來,可是委屈你了?」頭戴金釵、錦衣華服的爍蘭,突然出現在長滿苔蘚的石階之上,眼神十分之陰寒。
這兒是漿家房,是犯罪宮女的洗衣之處。雖屬於後宮八局之一,卻不受宦官管束,爍蘭會選擇這裡處罰柯衛卿,著實動了一番腦筋。
礙於李德意這個總管太監在,讓她沒法明目張膽地折磨柯衛卿,就算想去拆了書庫,皇上也不會准許。
但是在這裡,十六間獨門閉鎖的院落,能遠離宦官耳目,粗使嬤嬤是這邊的頭兒,也是最愛討好主子的奴婢。
但凡有罪、退廢的宮人來到這兒任職,就免不了被受到老嬤嬤的虐打。被杖死的宮人絕不再少數。
「郡主……?」不是趙國維的手下,柯衛卿在看到爍蘭的那一刻,有些明白了。
「掌嘴!郡主也是你這種賤人可以叫的?!」爍蘭指著柯衛卿,尖刻地罵道。
一個嬤嬤走下去,二話不說,對著柯衛卿的臉,就劈劈啪啪輪甩耳光。這打慣人的手掌就跟鐵蒲扇一樣,直颳得人耳膜轟鳴,面頰火燒一般的痛!
濃稠的鮮血從柯衛卿緊閉著的嘴角溢位,滴落在積水的地上,星星點點,很快暈開了一攤。
看到這一幕,爍蘭才稍稍解氣了一樣地,讓嬤嬤停手,她有話要講。
「你還不知道吧,本郡主數度承歡,已經懷有龍種了。」這是天大的謊言,不過爍蘭自認懷有龍種是遲早的事情,現在能擊退柯衛卿才是正理。
「什麼……?」
「我是替未來的皇兒,教訓你這個不知廉恥、媚惑君上的「舅父」。」爍蘭趾高氣昂地道,「我想你沒意見吧?」
一聲「舅父」,就像利刃一樣刺向柯衛卿的心。皇上在臨幸他的時候,為了後代和宮闈和平,也會「雨露均霑」,這是很平常的。
明知是這樣,聽到爍蘭這樣說時,柯衛卿的眼神還是變得灰暗起來,嘴唇微微哆嗦,卻一言不發,因為這揪心的疼已經躥滿整個胸膛,讓他的呼吸也為之凍結。
「呵呵,你還吃醋了不成?」爍蘭還記得小時候,不管怎麼打罵衛卿,他眼裡始終透出一股不屈之氣,讓人看著就惱火!
而此時,他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耷拉著頭,讓人好不快活!
「我……沒有……」在爍蘭刺耳的笑聲中,柯衛卿終於仰起頭,看著她。他有什麼資格去嫉妒她?對於未來的皇子,他代表著不倫與恥辱,對於皇上,他更是一種禍害,讓煌夜揹負上昏君的罵名。
就算爍蘭不搬出這些道理來責罰他,後宮裡的人,也已經對他風言風語,指指戳戳了。
那些他曾經帶過計程車兵,要是巡邏路過書庫,見著他,就如同見鬼魅似的,繞路走。或直接對他吐唾沫,罵他是兔兒爺,專給人騎。
皇上毫不掩飾的寵幸,不但沒有給柯衛卿帶來翻身的機會,反而讓他直墜地獄。因為皇上雖然臨幸他,卻沒有給他任何封賞。而將其留在書庫中反省,為的就是方便私通罷了。
一個為「皇帝洩慾」而存在的男寵,自然沒有什麼利益可攀。幾天、數月、至多一年,皇上也就玩膩他、拋棄他了。
但是上到臣子,下到宮婢,又都認為柯衛卿一定是很淫賤的男人,才會如此固寵有術,於是髒水便都一起潑向了他。正因為柯衛卿的存在,所以皇上色迷心竅了,所謂「紅顏禍水」,就是這麼來的。
柯衛卿本就承受這巨大的壓力,爍蘭的話,只是讓他更加明白到,他已經給皇上帶去太多的汙點。
他已經是罪上加罪,又有什麼立場去反駁呢?
「來人,給我好好招呼柯大人。」爍蘭冷冷地笑著,並嫌臭一樣地用繡帕捂著鼻子,轉過了身。
「領命!」那五個嬤嬤,便齊齊衝跪在地上的柯衛卿,扒下他的外衣,拽緊他的頭髮,搧耳光,用井水澆灌,還把他推向烏黑的棉絮裡頭,像要悶死他一樣地摁著他。
「這個門沒有三天,可不準開。」爍蘭邁出漿家房的門檻時,對外頭的一個嬤嬤說道。
「老奴知道。」嬤嬤陪著笑,送這位高貴、卻十分毒辣的郡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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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壓壓的夜雨發狂似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