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多嬌,心就有多黯,何衛卿可以沒有功名利祿,甚至是丟了性命,但無法接受煌夜對自己的失望。
本想借此事壓制趙國維的兵權,結果反被他給利用,可想而知煌夜此刻的心情,是多麼鬱卒。
去書庫做典藏史,已經是煌夜最後的垂憐了吧。
柯衛卿數日滴水未進,又身受鞭撻,在強光的照射下,竟然一陣強烈的暈眩,唇色發白,但是他咬牙站住了,最後邁開步子,在衙役的押送下,往極遠的北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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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御書房的門外,同樣擺著幾盆石榴花,但在層層綠葉的襯托下,就沒有顯得那麼刺眼了。
李德意推開殿門,輕手輕腳地邁入進去,來到御案前,躬身稟告道,「皇上,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小李子說,他趕去時,劉大人正想拍驚堂木,打算定罪呢。」
「柯衛卿有何話講?」煌夜放下手中的奏摺,問道。
「這個……他為那兩個副將求了情。」李德意說道,心裡不免覺得柯衛卿太傻,這麼好的討饒機會,竟然留給別人。
「果然是他。」煌夜反倒笑了笑。柯衛卿已經判罰,兩名副將罪不至死,劉長修應當會關他們一段日子,然後釋放的。
「皇上,您看……?」李德意自以為是明白皇帝心思的,還認為皇上一定力保柯衛卿無事。
可當看到聖旨的那一刻,他完全困惑了,柯衛卿成功取得靈泉國叛變罪證,是莫大的功勞,皇上不但不賞,還罰得那麼幹脆,這叫柯衛卿以後如何在宮中立足?
「這樣也好。」煌夜喃喃地道,站起身來,踱步來到一旁擺開的瑪瑙棋局旁,一場殘局正等著收拾。
「有道是,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煌夜粗大的指頭,靈活的撥弄著墨黑的雲子。以退為進,才能徹底剷除趙國維。
雖然勝利在望,可是煌夜漆黑的眼底,卻燃起讓人不寒而慄的肅殺之氣,「這個帳,朕以後自然會和他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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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夜裡明顯悶熱起來,一道閃電迅速劃破漆黑的夜空。緊接而來的一聲炸雷,讓柯衛卿從夢中驚醒,而黑沉沉的屋頂就像一塊巨石,壓得他透不過氣!
喀喇喇!
刺目的閃電將這間立有幾十架書櫃的文史典藏庫,照耀得猶如白畫。這裡禁火,牆壁上只懸掛有寶鏡、字畫等飾物,無一盞宮燈。
柯衛卿睡的床榻,位於最東邊的牆根,一張長方雕梅木榻。一席藍布被褥,一隻草枕,便是他全部的傢什了。
「唔……!」
頭很暈,是因為白天抄寫太多的史書嗎?他要把書冊上破損、蟲蛀地方的字,臨摹在宣紙上,再把它裁剪成合適的大小,粘補回書上。最後還得用棉針線、硃紅錦緞仔細裝裱文書。
每完成一卷書的修補,就要耗去一整日的時間,而史書的厚實,更讓柯衛卿的十個指頭全都被針尖扎破,讓他連持筆都覺得鑽心疼。
「我真是沒用……」柯衛卿看著纏繞著紗布的指尖,有些懊惱地想。前些日子裡,他拼命的服藥,好讓背部的鞭傷儘快癒合。
等到可以動彈了,便想著可以好好地做裝裱的活計,不給趙國維落下任何可以趕他出宮的口實,卻沒想到手指又傷了。
現在,他絕不可以離開皇宮,趙國維對皇上虎視眈眈,自己一定要留在這裡,就算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可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呢?
柯衛卿捏著隱隱作痛的額角,很是煩躁,晚上無法入睡的話,白天會連抄書也做不到的!
喀喇喇!電閃雷鳴,更加深了柯衛卿的胸悶感,不管怎麼忘卻,鮮血淋漓的噩夢總是縈繞心頭。就算是醒來了,也依然清楚記得夢中,那炙烤的火苗,嗆人的濃煙,以及冰冷又湍急的河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柯衛卿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為在東林堡廝殺太過激烈,所以現在心底仍留有餘悸?
可是,他在雲遊列國之時,早就目睹過戰爭的慘烈與血腥,也知道妻離子散,家園被毀有多痛苦和悲涼。
為何現在心裡如此動搖?那心痛的感覺倒不像是夢,反而是曾經經歷過一樣。
一個女人,柯衛卿總覺得有一個女人在夢裡,用一種充滿愛與悽苦的音調,叫著他,「卿兒……」
難不成是兒時的記憶?但自己不是孤兒?柯王爺是從朱雀河邊撿得他,僕人們也說,沒見著他的任何親人。
後來聽說那年冬天奇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