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拍了拍馬脖,馬兒眨了眨眼睛,似乎挺喜歡這名兒的。
「不錯,真的好像一團紅色的光影……能和故友重聚,赤影也很高興吧。」青允笑著,想要拍拍馬頭,卻被不客氣地啃了一口。
「哇啊!這是狗嗎?!」
「哈哈哈,青允大哥,來,我們比賽一場!」柯衛卿指了指馬廄裡的其它戰馬。
「來就來,怕你不成,我到底是你比大的!」
青允當即牽了一匹馬出來,和柯衛卿比賽了起來,但更像是玩鬧,赤影自然是羸了,還非常不屑地低頭吃草,完全無視身後的青允。
「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啊,我好歹是買你回來的人。」青允摸著頭,靠著廄欄直嘆氣。
柯衛卿不免笑著勸慰了幾句,然後,四周靜了下來,青允突然說,「小弟,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咦?」
「你應該明白,皇上準備剷除趙氏黨羽了……」聲音壓得極低,青允說道。
「嗯。」柯衛卿點頭。
「現在不是最壞的時候,皇上當年送你出宮,也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青允有些收不住話匣地道,「那時新君即位,權勢動盪,那趙老賊便開始捕殺與他作對的諫臣,不時捏造一些所謂通敵賣國的罪證,把忠臣當場處死,就算有刑部審訊,也是屈打成招,死了有千餘人……。」
柯衛卿沉默了,關於通敵冤案一事,他是有耳聞,但沒想到如此血腥殘暴!
但是,即便趙國維趁著朝廷勢力重新劃分之際,或直接罷官,或製造冤案屠殺,明目張膽地狂攬軍政大權,煌夜也拿他沒有辦法。
因為在新舊權力交替之際,便也是朝廷最黑暗、冰冷的時期!
而煌夜能取得輝煌的戰績,又穩住趙國維一黨在朝廷裡,不起兵造反,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功夫!
當煌夜面對這重重困境、生死考驗之時,自己卻不能守在他的身邊,讓柯衛卿感到十分愧疚,和無以名狀的失落。
「不過,你總算是回來了。」青允笑了笑,「皇上曾說過,只要你回來,一切就都好辦了。」
「我哪裡有這麼大的能耐?」
「你怎麼沒有?你就是皇上的定心丸。」青允笑得有些曖昧,「總而言之,有你在,就是好事!」
「……。」柯衛卿突然有些明白了,皇上招他侍寢,身為情報首領青允,怎麼會不知道?臉孔不禁有些發燙。
「我是粗人,不會講話,」青允謙虛地道,「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和那些獻媚的男子不同,你就好好地為皇上效力吧……」
「謝謝你,青允大哥。」柯衛卿朝他一個躬身,十分感激地道。
「你、別這樣……唉,從小你就是那麼可愛,讓我覺得不知道怎麼辦好……」青允最怕這種親暱了。
「啊?」
「沒、沒!什麼都沒!剛才那句,你可千萬別和皇上說!」
最後,青允慎重其事地千叮嚀、萬囑咐,直到柯衛卿笑著表示,什麼也沒聽到,他才徹底鬆了口氣。
深宮的另一邊,雖然已是深夜了,煌夜卻還是坐在白玉的圍棋盤旁,一邊執子思索,一邊聽著李德意的小聲回報。
「萬歲,小王爺開心著呢,騎著馬兒直遛彎!」
「知道了,退下吧。」
「奴才遵旨。」
李德意離開後,偌大的御書房內,就只剩煌夜一人了。銳利的黑眸,此時出神地凝視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雲子,這場罕見的溫柔對弈,顯然沒有往日裡那種橫掃千鈞的態勢。
把永麟遣走之後,煌夜知道柯衛卿在這宮裡,就沒有其他可以交心的人了。雖然不想他與別的男人太過親近,但是完全孤立他也是不行的。這兒可不是天牢,他想讓柯衛卿在這有「家」,有「朋友」的感覺。
因此,煌夜在前些日發了一道密旨給青允,讓他在宮外挑一匹好馬,再來看看柯衛卿,與他談談天,也算是彌補了送走永麟一事。
但是,現在想想,對於重要的「棋子」這麼體貼,是行得通的嗎?
煌夜沒有忘記當初栽培柯衛卿的用意,雖然心裡矛盾,而且感到困惑,但隨著手裡的白子、黑子不斷的交替落下,收拾殘局,心境也逐漸地明朗起來。
「有什麼不行的?朕要的——不都一直在手心裡嗎?」煌夜自言自語道。就像這一顆顆棋子,始終都在他的指尖輾轉。
而且不論他怎樣對待柯衛卿,都是為了留住他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