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下山去,一戶人家孩子做滿月,要祈福。在山下呆了兩天,兩天裡離開石念青,丟丟原先想要的平靜不僅沒有來到,反而腦海中時時刻刻出現石念青的影子。丟丟避無可避,只得回去日日面對那人。
丟丟病了,嗓子疼的說不出啊話來,每日裡飯也吃得極少。以往天天盼著見石念青,如今竟如受刑般難熬。
冷清的冬日早晨,那個少年坐在鞦韆架上,消瘦的如一縷輕煙,石念青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濃的化不開的的憂傷。
這一日石念青吃過晚飯,再也忍不住,抓住丟丟的手道: “丟丟,你是怎麼了?這些天也不怎麼理我。”
兩人以往拉拉扯扯也不知有多少次,只這一次,丟丟被他抓住手,只覺得腕上火炙一般,差點扔了手中的碗。他輕輕地掙脫了手腕,淡淡道:“這幾天香火較多,寺裡比較忙,師兄們都很累的,我去前面幫忙了。石大哥有事的話,丟丟總是會先顧著這邊的。”
“你忙也要注意身子,你這兩天也不怎麼吃飯,你又過午不食,依我說你正長身子的人,又沒有剃度,你持的什麼戒?”
說著又拿出一個瓶子道:“我今兒上午下山去,買了一瓶子雪梨枇杷膏,你那嗓子想是上火,每天兌水化開喝一點。”
晚上,外屋傳來石念青悠長的呼吸聲,丟丟從床上坐起身,手裡的瓶子已握的溫熱。許久,他把瓶子放在枕畔,開啟門,一個人往前殿行去,夜色中寒氣逼人,涼窪窪一片月明地兒,觀音殿的門閉著,丟丟輕輕一推,門縫中篩進一線月色。
丟丟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空曠幽冷。《佛說四十二章經》中的句子一遍遍在腦海中閃現:佛言,人從愛慾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
暗夜裡,他仰望上方大慈大悲的觀音,深深跪拜下去,身子緊緊地貼著冰冷的地面,聳動著肩膀無聲的慟哭。
作者有話要說:童鞋們,撒花呀!!
☆、十七 眼中人
時至年關,香客比平時多一些,有那大姑娘跪在佛前虔誠的拜了又拜,投了香火錢,籤筒裡求一隻籤,問個姻緣,二師兄籤桌前端端正正坐了,語帶禪機,慢慢道來,一時間大姑娘臉孔紅紅的,高高興興的站起身,和大娘嬸子女伴們下山去。
丟丟坐在門檻外面,拖著腮,望著悠遠的天空,看白雲在空中變來變去,看了一時累了,就將頭靠在門邊,今天的太陽真好,陽光暖暖的,曬得人懶洋洋的。
有人在身邊坐下來,輕聲說道:“想什麼呢?”
丟丟扭頭看去,石念青伸手攬住他的肩,臉上的笑容冬陽般溫暖。丟丟心裡湧起難言的悲傷,他是如此的貪戀這份溫暖,也是如此的懼怕恐慌。這暖意讓他不自覺的沉溺,他看見過撲火的飛蛾,向著那點暖意投身而去,卻不知那溫暖也能將人灼傷,縱使外面罩著燈罩,也會一次次撞得錚錚作響,傻子一般。
丟丟不說話,只將頭向他靠去,倚在那人肩上,耳畔是沉穩的心跳,說不出的安心。
石念青攬著丟丟,看臺階下來來往往的香客們。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肩頭一陣水意,低頭看去,滿是濡溼的淚痕。
臘月二十六關安北將軍關嘉禾到紅蓮寺上香,他一人一馬微服而來。
高香上過,關嘉禾到後院拜會故交。石念青在屋裡擺了素菜招待他。笑道:“外人知道安北將軍到這小廟裡燒香,想必這裡會聲名大噪。”關嘉禾也笑道:“廟不在小,心誠則靈。我原是為你來的,你倒取笑我。老大人和老夫人一切安好,特來告知。”
關嘉禾環視了一圈整個房間,感嘆道:“你這日子過得倒愜意。”從腰側取下一個酒囊,放在桌上,酒是北邊的燒刀子,入口猛烈如刀,石念青咳了兩聲,關嘉禾笑道:“喝不慣?”
“很久不喝這樣的烈酒了。”石念青接過丟丟遞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論說咱們在人家寺廟裡喝酒,還是莫張揚的好。”
關嘉禾又抿了一口, “北邊苦寒,這酒暖身子,就連亦寒也是喝的。”神情間頗有幾分寥落。
石念青知道關嘉禾為人磊落灑脫,來去自如,無可縈懷,原是世間頂天立地的男兒。只這梅亦寒是他心頭一點硃砂痕,偏那兩人相愛相殺,牽牽絆絆這麼多年,依然是個死局。道:“這次回京呆多久?”
關嘉禾道:“回來述職,正好趁這個時間帶亦寒回來小住一段。他的身子耐不得北邊苦寒,我不回來,他自然是無法回來的。”
石念青道:“你這一片誠心,他豈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