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口若懸河的小公主李斐突然停下,無殤不需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笙歌,今日朕心中煩悶得很,你為朕撫一曲吧。”皇帝不等密謀的兩人要說什麼,徑自向琴房走去。
莫說古箏,落無殤什麼樂器都不會用,最多就會用樹葉吹曲。他又不是大家閨秀,亦非風雅公子,修習的不過是些殺人之術,哪裡會這些個?
可是眼下扮演的,不正是個貴妃麼?只好強辯道“我不是笙歌,笙歌太俗氣,我現在是花月——皇上你說我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的!”
“花月也罷,”李煜引他坐在琴凳上,“那就來一曲《春江花月夜》罷。”
“既非笙歌,我現在自然也是不喜歡琴笙歌舞樂。皇上沒聽說過女人心,一日三變麼?您還是回訪好生歇息著,要不然我唱歌可好?”無殤扭絞著寬大的袖口,委委屈屈地看著自說自話的皇帝陛下。
木几上的香燒去大半時,他終於喟嘆了一聲,“罷!朕便回去。”
李煜已被催眠,又傷神多日,還要處理國事,自然是沾塌即眠。所以無殤只是象徵性的哼了一曲就潛出去觀察地形了。
卻全然沒有發現,背後那綿長的視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李煜的試探,他一項都沒有做到。
二日無他,一切照舊,萬事俱備,無殤決定尋機離去。那知道東風未來,西風不走。那粘人的皇帝一整天都守在身邊,還“花月花月”的直叫得他血氣上湧。
無殤雙手虐待著已經變形的袖口,終於斥道:“花月什麼!我才不是花月!”話剛出口便覺不妥,只好又放柔了聲音,“花月好傻,風塵味太重……我要取個高雅的名字,秋晴。”
慶幸於無殤幼年通覽各色小說,民間野史,女人的芳名倒是記得不少,足夠自己圓謊用。“皇上,宮中太悶,我想出宮轉轉……你事務繁忙,我可以叫斐公主陪我,順道買些民間的新奇玩意兒。”
這些天來李煜第一次不再凝視著自己深愛的人,只是輕執起那一綹垂髮,滑順地捋過,半響才他溫言勸道,“過兩日可好?朕定陪你——只是今日不可。秋晴你還是養好身子,最近羸弱得厲害。”
不便再拗,無殤也只得點頭應允,等待今日最後一個機會。
深夜至靜,萬籟寂聲。待身邊的皇帝入睡多時,無殤悄無聲息地掀開錦衾,以殺手特有的極輕步子向外移去。
奔至後院,卻又面對著紅色的宮牆靜靜地站住,然後仰起頭,看著天上忽明忽暗的缺月——要回去了,生機就在這紅色的高牆後面!籲口氣,無殤準備使出輕功,從這出多天來打探出的防禦最薄弱的地方翻牆而出。
然而。
“秋晴,你要去哪裡?”溫和的聲音不知從何時起帶了這種危險的氣息,輕輕的在他耳邊響起。無殤動作一僵——是他!
但旋即他又鎮定下來,樣裝出一副遊園驚夢的神情,“啊,煜,我怎麼會在這裡?難道,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皇上白天不許我出去,夜間便發了夢癔症……”
“一定要讓非花離開朕麼?”李煜強行扳過少年尖瘦精緻的下巴,令他不得不和自己直視。昏暗的月光下李重光的雙瞳濃黑如墨,看不出情緒。
“不是……這是夢遊而已,叫皇上擔心了。我們這就回寢宮吧……”
他兀自打斷了這蹩腳的強辯,“真不知道你有夢遊的習慣呢,落、無、殤。”
周圍的空氣瞬間凍結。
“……你是何時清醒的?”
“不早,昨夜而已。”一臉平靜的李煜將手鬆開,無所謂的揮了揮衣袖,“你以為催眠術能迷惑朕多久?”
見無殤搖了搖頭,他冷冷一笑,“你竟然不知道?這還真是可笑!之前我隨神智時有混亂,卻總記得些許片段,知道你高才要離開,記憶才終於拼湊完整。落無殤,非花不是你親手殺的,可你是幫兇!”
“既如此,”落無殤低頭認栽,也再不需偽裝,“你想如何處置我?”
“……留在朕身邊。”
“啊?”無殤猛地抬頭,以為自己沒有聽清。
“直至真兇現身。”夜風拂面,髮絲掩蓋了李煜的表情,“這期間,在宮中,你的身份便是朕新選上的側妃。”
選新妃?莫非還得有個冊封儀式?這不就是要引蛇出洞麼!
“怎可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引誘同伴之事,無殤決計不做!”少年擲地有聲的說道,語氣滿是不快。
李煜的聲音又溫柔起來,低沉悅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