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著眾人下了船。
這碼頭就建在城邊上,走幾步路就能見到臨州城池。雖然本朝沒有宵禁,但是如今正是國喪期間,再加上臨州城小人稀,所以這時候看過去,城中並不十分熱鬧,只家家戶戶燃起的炊煙顯出幾分親切來。
賀丹秋在岸上溜達了一圈,恰好碰見兩個小娃娃的父親,正皺著眉打量臨州城。他一時好奇,就朝那個名叫陳慶陽的小商人走過去。
看到賀丹秋走過來,這小商人做了一個揖,笑著招呼他:“賀公子也下船來透氣了?”
賀丹秋也笑著回禮,兩個人閒聊了幾句,就聽見陳慶陽說這船停得怪。
賀丹秋不懂這裡頭的門道,便問為什麼。
“公子請看,”陳慶陽指一指臨州城,“此處地小人稀,連商鋪也沒有幾個,碼頭上的腳力看起來多半也不是熟手,顯然這臨州城並不是一處良港,平日少有船隻停泊。我們商販都是逐利而往,以範府的身家,也犯不著在這地方識撿肉末兒吃。即便是將這裡當做倉庫用,高州,興安府哪個不比這裡便捷,離東陵也近些。再說,我看那卸下來的貨物,不過船上的什一,這掙銀子最怕耽擱時間,又為何要停留一個晚上?不解,實在是不解。”
賀丹秋對商賈之道一竅不通,只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不過船都停了,自然也有它的理由。
“或許是這船身需要休整了?”賀丹秋看看嶄新的船身,覺得自己這話也說不通。
陳慶陽搖搖頭,口裡喃喃自語:“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我沒有參悟透的發財門道?奇怪,奇怪。”
賀丹秋覺得有趣,可也就是當個笑話聽聽,他站在碼頭上吹了一下風,便回船艙休息去了。
晚上好夢正酣,賀丹秋突然被一陣腳步聲驚醒了,然後就聽見咣咣的砸門聲,同艙的幾個士子都驚慌的坐起來,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艙門口被火把照得通明透亮,賀丹秋只看見外頭人影惶惶,卻聽不見什麼雜聲。幾個人慌忙把衫子披上下了地,離門近些的一個大聲問:“誰,做什麼的?”
外頭是不耐煩的回答:“開門。”
賀丹秋心裡一緊,覺得這聲音實在熟悉,可是那位怎麼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啊。
他正懷疑自己是不是睡糊塗了,那聲音又說了一遍:“開門。”
賀丹秋就忍不住自動自覺的走過去把門閂子給拔了。
門閂子一鬆開,門就被狠狠的推開,賀丹秋正站在門邊上,正當面就被門給扇了一下,他退後了幾步,狼狽的揉了揉鼻子,再抬起頭,就看見王爺一身便服,披著暗色的披風,站在門口瞪他。
賀丹秋被驚得腳軟了一下,到底沒有坐到地上去,他下意識的回頭看看同艙的幾個人,覺得這裡頭不該有什麼值得王爺深夜來抓的人物,難道是來尋自己的?
他馬上摸摸錢袋子,努力想自己是不是把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給帶了出來,可除了幾件衣服細軟,就只有幾個銀錁子了啊。
他腦子裡頭亂糟糟的胡想著,心裡頭卻不合時宜的偷樂起來,他原本以為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王爺了,這還沒過多久呢,賀丹秋忍不住彎了眼睛去瞅王爺的臉,又被那張黑麵給嚇得縮了回去。
他低下頭,老老實實的站著不動。
王爺大步子走過來,一把就拎著他的脖子把他抱起來,然後轉身走了出去,賀丹秋被深夜的涼風凍得一哆嗦,又覺得委屈。他翻來覆去也想不出來自己做錯了什麼,竟惹得王爺發這麼大的火氣。
王爺突然停了一步,把賀丹秋裹進自己的披風裡,然後繼續疾步下了船。
賀丹秋縮在暖和的衣服裡頭,手腳都被王爺束住,可是並不害怕,連委屈也沒有了,他就覺得心裡頭突然踏實下來。
從這艘船上下來,王爺抱著他上了另一艘,賀丹秋從披風裡向外頭望,突然發現邊上站了一地的人,還有不少在偷偷的看王爺和他。
賀丹秋一下子急了,他想起來之前聽到的那些難聽話,再看現在的樣子,那話只怕會傳得更加難聽了。他在王爺懷裡拱了一下,又不敢用力掙扎,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小聲衝王爺說:“王爺,您先放我下來。”
王爺沒做聲,可突然加重的臂力勒得賀丹秋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等進了屋,賀丹秋才被王爺一把丟在床褥子上。
賀丹秋在褥子上滾了兩圈,方才坐起身來,雖然知道是在船上,可這房間比起他先頭住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屋頂牆壁一點也看不出是船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