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晚上小的和溶溶月聊天,說道看什麼人不痛快,小的當時隨口說了一句‘找個殺手做掉他’,月月就突然問我,打算出多少錢。小的有點奇怪,也沒多想,就說道,‘那傢伙,不值得我出銀子……要是韋寅的話,出多少我都願意’,那是,月月就說,‘韋老闆的話,大概要十萬兩吧,史老爺你出得起麼?’”
“溶溶月怎麼會知道殺手的市價的?”
“誰知道。那小賤人的客人那麼多,說不準就有幾個道上的……大人,小的真的與此案無關,大人明鑑啊!”
柳懷義一揮手,對左右道:“將他暫時收押起來!”
左右將哭哭啼啼的史老爺拖了下去,接下來就有衙役領著一個月白衫子的清貴公子走了上來。只見他略微做了一揖,緩緩道:“在下秦風煙,參見巡撫大人。”
柳懷義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他一身磊落之氣,落落大方,無絲毫不妥之處。那身衣裳彷彿散發著光,將整個大堂都映亮了,不禁道:“久聞秦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秦風煙微微一笑,負手道:“大人過獎了。秦風煙才疏學淺,蒙江南父老不棄,薄有才名,心甚惶恐,還望大人不要嘲笑秦某才是。”
柳懷義食指搭著桌案,悠悠道:“本官不管你是否才高八斗,本官只問你,和溶溶月是什麼關係?和韋寅又是否有關係?”
秦風煙答道:“溶溶月姑娘乃是秦某的紅顏知己,秦某慕其才華,時常叨擾。如今乍聞噩耗,心下悽然。韋家乃是蘇州一帶望族,秦某自小便有些往來,不算密切,也非疏遠。前些日子在下曾向韋府求親,不料遭拒。雖是如此,秦某不敢懷恨在心,聞得韋老爺身遭不測,也實在不能開懷。朋友之誼,敬佩之意,乃是秦某對月姑娘和韋老爺的真實之感。”
柳懷義涼涼一笑,挑眉道:“你說,韋家曾經拒婚與你?可知為何?”
秦風煙苦笑道:“韋家道是韋小姐年紀尚輕,不欲過早嫁出。秦某想,恐怕是看不上在下吧?”
柳懷義看著他,問道:“蘇州適婚年齡的名門閨秀多不勝數,秦公子緣何向還未及笄的韋小姐提親?”
秦風煙一頓,臉上流露出一片柔和之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柳懷義意味深長地笑道:“秦公子真是多情之人。也罷,看樣子秦公子與此案無關,來人,送秦公子下去,帶鄒雨師上堂。”
鄒雨師由衙役領著,穿過耳房走到大堂。堂中陰暗,左右列著數位官差。正中坐著一人,官袍烏紗,威嚴難測。那身影頎長挺拔,卻又無端壓迫重重,壓得鄒雨師精神一陣恍惚。
他走到那人身前,一揖到地,輕聲道:“在下‘吉羽齋’老闆鄒雨師,參見大人。”
高堂之上久久不聽得回話,鄒雨師有些迷惑地抬起頭,卻看見一雙細長的眼睛,帶著幾分窺伺之意。那眼睛似乎包羅永珍,卻最終只剩下一份審視。
“鄒老闆和分花拂柳齋的溶溶月,是什麼關係?”審問之語像是從遙遠之處飄來,卻驚得鄒雨師怔住,痴痴地望著臺上之人。他想起每一個孤枕難眠的夜晚,那些纏人的夢靨,都在不眠不休地說著一句——“你且給本官記著,今日的恩德,本官要你慢慢償還!”
……
“大膽鄒雨師,大人問你話,還不速速回答?”一聲暴喝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凝起神來答道,“回稟大人,小的和月月姑娘只是朋友,時常在她那兒吃吃小酒,聽聽小曲兒,別的也沒有什麼。”
柳大人在堂上聽了,冷笑一聲,道:“溶溶月姑娘出價極高,鄒老闆花重金只為喝喝小酒,聽聽小曲,未免有些不划來吧。”
鄒雨師陪笑道:“那倒不是。月月姑娘和在下算是好友,並未收在下纏頭,只是時常相邀,談談心罷了。”
柳大人冷哼道:“鄒老闆倒是豔福不淺。”
鄒雨師靦腆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月月姑娘和在下只是惺惺相惜罷了,也說不上什麼豔福不豔福的。”
柳懷義看著他,輕笑道:“不知溶溶月姑娘是為何淪落,鄒老闆又是為何天涯?”
“月月姑娘淪落風塵,身不由己,其中辛酸自不待言。至於在下,”鄒雨師低下頭,幽幽道,“也只是‘恨到歸時方始休’罷了。”
堂上之人沉默良久,方笑道:“鄒老闆倒是長情之人,本官也不為難你,下去吧。”
鄒雨師應聲下去,忽聽背後一聲:“鄒老闆剛剛,何故對著本官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