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舞的水滴落在謝映廬的臉頰上,他忍不住笑著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小貓的額頭:“布偶也該洗洗了,今兒可是端午呢。”
小貓被丟進了松樹木的小盆子裡,掙扎不開,只好喪氣地垂下了頭,任由一旁的侍女將溫熱的蘭湯澆在自己身上,打溼了那一身雪白的皮毛。
王府中一眾侍女一大早摘下的佩蘭還帶著幾滴露水,被熱水的霧氣蒸騰之後更顯晶瑩可愛。細心的侍兒緩緩將那香草葉子撕扯成細長的小條,泡在熱水裡,等到那熱水中都泛起了濃郁的清香氣息,便將它們一起倒入高大的木桶中,裹住孩子小小的身體;謝映廬往日總是略顯病態蒼白的面板被熱水浸了一會兒,漸漸地泛起了一層粉嫩的顏色,更是讓小孩子愜意地眯起了眼睛,靠在木桶邊不肯出來了。
“小世子,不可以再泡了哦~”阿衡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眯眯地朝謝映廬伸出手:“阿衡抱小世子起來好不好?”
聞言,謝映廬反倒是往木桶另一邊靠了靠,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阿衡:“不可以多泡一會兒了啊?”
“再泡一會兒啊……”阿衡挑了挑眉,伸出手指點了點唇瓣:“會把小世子的面板泡得皺巴巴的……嗯,我想想,就像昨兒晚上吃的小核桃一樣皺巴巴的,小世子要泡下去嗎?”
“核桃啊……”謝映廬苦惱地伸出手拍了拍身邊的水,激起小小的水花,濺了幾滴在一旁侍兒的碧綠夏衫上,看著立刻變得深綠的衣襟,謝映廬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眼睛:“我要起來啦。”
“好啦,我們起來了~”
阿衡領著兩個侍女將謝映廬小心地從浴桶中抱出,又給他和布偶各自裹上了一條大大的純棉布巾,將這泡得白白嫩嫩的一人一貓放置在一旁的黃花梨拔步床上。謝映廬難得地沒有安分下來,又半跪起身子,伸出嫩藕一般的小手去撥弄那床柱上墜著的一圈兒五色絲絡,裹住身子的棉布微微滑落,一旁的侍兒連忙伸手給他蓋住:“小世子,當心涼著。”
“嗯。”謝映廬扭頭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手指上纏繞著的絲線被他使勁地扯下來了一點,瞧得阿衡伸手輕輕點了點謝映廬的手臂:“小世子是要這絲絡嗎,你可扯不下來呢,待會兒王妃要給小世子套絲絡的,不必急著扯這一小截兒。”
“母親給我?”謝映廬微微睜大眼睛看著面前抱著衣服的阿衡,想了想鬆開了手:“那我不要這個了。”
阿衡待為謝映廬套上褻衣,又拿小銀碗裝了淺淺一碗的雄黃酒,用銀筷微微沾了一點,輕輕地在謝映廬的額頭上畫了一筆,顏色濃厚的酒液立刻在小孩子白皙的額頭上留下了一點花鈿似的明黃色痕跡。
取了新制的茱萸紋白色夏衫為謝映廬穿上,阿衡這才滿意地打量著面前的小孩子:“小世子這副打扮更好看了,比起冬日裹著皮裘大氅的模樣,倒是這樣子更清爽些呢!待會兒出去也好叫帝京裡的人瞧瞧小世子的風采。”
“才沒有呢……父親母親呢?他們都弄好了嗎?”微微紅了臉頰,謝映廬把玩著衣襟下襬的飄帶,仰起頭問。
“王爺王妃已經在前堂了,說是今兒王府包下了朱䴉樓來看龍舟呢,小世子可有得玩兒了。”阿衡一邊牽起謝映廬的手將他帶往前堂,一面笑盈盈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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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樹的石榴花鮮紅惹眼,彷彿被烈焰灼燒一般耀眼得過分,一旁的綠楊絲絛與之交相輝映,蓊蓊鬱鬱一片青蔥,叫人看得心裡無端地歡喜起來。
“父親,母親——”
玉石階前響起了小孩子稚嫩的聲音,一個小小的白色人影飛快地撲進了王妃的懷中,帶著難得的撒嬌甜膩:“母親,我們快些走吧~”
謝雲千昭伸手摟住謝映廬的身子,輕輕地在他鼻尖上點了點:“小九兒泡過蘭湯了?”
“泡過了,雄黃酒也點過了……唔,對了,布偶也泡過了呢!”
謝映廬仰起頭,又想起小貓十分不情願地躲著那蘭湯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必你們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捉住布偶讓它泡的吧?”眉眼清麗的王妃輕笑一聲,從袖中拿出一串精巧的五色絡子,“好了,把手伸出來,母親給你纏絡子。”
謝映廬睜大眼睛看著,五彩絲線編成的絡子做工細緻,一圈圈繞在自己的手腕上,十分精巧可愛,豔麗的顏色引得謝映廬好奇地伸手去撥弄,觸手一點溫涼,他低頭去看,方才發覺竟是一小顆白玉做成的墜子鑲在五彩絡子的尾端,雕成菖蒲樣式的白玉栩栩如生,葉脈清晰,被謝映廬伸手一碰,就連著那絡子輕巧地晃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