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夜之中,還是溫暖的。程淨晝慢慢將他抱緊,頭靠到他肩上。心中知道,自己如此幸運,今生能夠與他相見。
衣衫漸褪,懷中的人微微有些發抖,低聲說道:“一點都不能動……”話到此處,便再無聲息,但聲音中盡是無奈傷痛,還有一絲隱隱的不甘。程淨晝心中一驚,慢慢去親他的臉頰。他貴為教主之尊,淪落至此,心中又是如此驕傲,自然不堪忍受。程淨晝低聲說道:“恬鴻,你知道麼,只要你活著,我已是萬分歡喜……”鼻尖忽有些淚意,勉強忍住了,微笑道“再也不作他求。”
那人輕輕笑起,說道:“曾聞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你我本來便素不相識,即使你忽然離去,我也不會怪你。”程淨晝微微發顫,道:“原來你竟從來未作過長久之計?”屈恬鴻緩緩說道:“若我還像以前一般,要廝守自然不難。可惜我此生只能纏綿病榻,難道你要伺候我一輩子麼?”程淨晝說道:“那是自然,若你我易地而處,我心知你必然也不會棄我而去。”他微微一笑,說道“我愛汝心,我慕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縛束。你我相遇,不定也是前生註定之事。”
屈恬鴻微微一震,目中忽然露出幾分笑意:“我若是容顏盡毀,心腸狠毒,你便要變心了麼?”
程淨晝低聲說道:“即使如此,那也是劫難之一,劫難過後,我們自然還會在一起的。恬鴻,我知道若換成你,你自己自然能做到,何以對我如此失望?”
屈恬鴻沉吟不答。程淨晝親了親他的耳垂,只覺得柔軟異常,忽然心旌動盪,又是一陣意亂情迷。兩人纏綿片刻,程淨晝只覺得懷中之人雙目中茫然之色漸漸變為迷亂,高潮之後渾身只是微微發顫,那本來蒼白的面頰微泛些許殷紅,心中愛憐不勝,慢慢親吻著,卻是捨不得放手。
遲日晨光已動,曉山如翠。煙嵐飄搖繚繞,已是漸飄漸散,無蹤無跡。程淨晝恍然驚醒,卻見昨夜身側那人已經斜倚床前,正微笑看他,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
程淨晝急忙起身穿了衣服,為他將長髮梳好束起,心中忽然想到“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之句,只覺此言太過輕狂冒犯,即使其時已如夫妻一般,但說出來那人只怕要勃然大怒。
屈恬鴻已經看出他神色有異,微笑問道:“你在想什麼?”程淨晝連忙說道:“沒什麼,不知你今日想吃什麼?我叫人去做。”屈恬鴻似乎興致極好,挑了幾樣點心,程淨晝默唸幾遍,記在心上,忽然聽屈恬鴻說道:“這幾日倒是沒見你哭。”程淨晝臉上一紅,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隨意便哭?”心中卻道:我答應過你的事,自然是永遠不忘的。
屈恬鴻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程淨晝便起身去到廚房,反覆交代廚子要如何如何,仔細三次,沒有疏漏之後才離開,忽然想起昨夜那封書信,摸一摸身上,已然不見,不由得大吃一驚,心已快跳了出來。
昨夜並沒去到哪裡,只怕……只怕已然掉在那人房中。他急急便往回走,回到房中時,只見巾被齊整,纖塵不染,似乎從未有人在床上睡過。他驀然呆住,眼睛已快滴出血來。只見桌上一封書信平平整整,正是昨夜接到的書函。
那人,竟然從未相信他過。
程淨晝渾身發顫,不由得握緊雙拳,指甲已經嵌入肉裡,鮮血緩緩流出,仍然恍若未覺。
只聽一人緩緩說道:“鳳之所趨,與子異域。永從此訣,各自努力。”程淨晝木然回頭,只見風凌玉翩然而立,神情微帶一絲憫然,“程兄弟,教主臨走之前讓我跟你說,從今往後,再也不必相見了。”
程淨晝張了張口,發不出一點聲音,他勉強笑了一笑,卻是難看已極。無論他做了什麼,還是比不上薄薄一紙之力。他往前踏了一步,已然搖搖欲墜,風凌玉要扶住他,卻被他推開。他心中亂成一團,只是不停想道:他竟不信我,他竟不信我……
只走了幾步,便眼前一片漆黑,軟軟倒在地上。
醒來之時已是夜間,明珠冷光幽幽,風凌玉竟坐在身旁。程淨晝低聲說道:“你為何還不走?”風凌玉說道:“總要看你無事,我才放心。”
程淨晝不答,望了望窗外。一輪月明,曾如當時月色,清溪潺潺,已非那日流水。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他低聲一嘆,忽有緩緩笑意,說道:“風大哥,能帶我到你們總壇去麼?”風凌玉一驚,說道:“本教總壇是不能讓外人進去的。”程淨晝低聲說道:“你我兄弟一場,也不能麼?”風凌玉猶豫說道:“教主有令,程兄弟不要為難我。”程淨晝忽然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