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貓站在門口瞧著馬車走到沒影,這才回去,不意六二也長嘆一聲:“可算安了!七爺,不聽話的小兒比大人還難纏!”
這不聽話的小兒,現下只得陳敬哥兒一個,可這難纏的大人,如今方方食裡頭卻有兩個。
金小貓打簾兒一看,卻是一男一女,男的與小貓差不多大小,生得憨厚老實,一張大圓臉,富富態態的,金小貓不認得,女的,卻是虞五寶那個小青梅陳嬌娘。
陳嬌娘一見金小貓,立時把眼眨巴眨巴,眨出一汪淚來:“小貓哥哥,這人膽子大得緊吶!光天化日竟敢欺負老……老妹子我!”
金小貓最看不得女娘嬌滴滴說委屈,是以見了陳嬌娘這樣,不由把眉頭一皺,衝那男子拱手道:“兄臺一介男子,心胸豁達自不與女娘計較。若我這妹子真個冒犯了,還望高抬個手。”
那男子狠瞪了陳嬌娘一眼,轉臉來看金小貓。只覺眼前這人目光穩重,隱約含著威壓,不由暗暗點頭,思量這陳嬌娘交往的也不全是虞五寶那等孤拐貨。他乃是陳嬌娘祖父與她訂的未婚夫,名叫個羅成玉,也是個打小就認得的。此來,卻是來把自家小嬌妻追回家去繡嫁妝的。
這羅成玉也把手一拱,故意期期艾艾對著陳嬌娘道:“倒是沒冒犯,在下倒是想著她冒犯……啊,不是不是!在下是想讓她冒犯冒犯!”
金小貓被這人一圈冒犯來冒犯去繞的頭疼,剛要開口,陳嬌娘已然動手去揪那男子的衣襟了:“冒犯個頭!羅成玉!老孃早該收拾你了!”
金小貓心道,這原是認識的?不然怎把名號都叫出來了?有心管吧,只看陳嬌娘把自家淑女樣的殼子都丟了,心知是個熟人。若是不管吧,陳嬌娘口裡句句都是“小貓哥哥”也實在可憐。
兩廂思量未定,金小貓已然行動上前,笑道:“阿嬌妹子,這位羅兄,你們先等等動手。你們兩位,可是認識?”
“不認得!”
“識得的!”
兩個一道開口,真個夫唱婦不隨。
金小貓往兩個臉上一看,一個斜飄飄過來一眼,一個又穩當當過去一眼,分明是眉眼官司俏俏好熱鬧。便笑道:“即是阿嬌妹子認得,那可好了!便也在這處住下。小貓不勝歡迎。”
那羅成玉正要開口,陳嬌娘伸手便擰了羅成玉一把,咬著牙道:“小貓哥哥你不知,他最壞不過,可不許他住這裡!”
羅成玉圓臉一皺:“嬌娘……不住這裡就家去,你那嫁妝只繡了個香囊……”
只這話,似拿住陳嬌娘的穴,立時這潑辣嬌嬌臉紅若霞,捂臉跺腳,噔噔噔跑上樓。
金小貓訝異至極,這阿嬌妹子居然含羞了!
羅成玉卻是把小圓眼兒一彎,衝金小貓張嘴一樂:“說來真當謝謝小貓哥哥,多虧照顧嬌娘這些時日。成玉此來,著實要帶嬌娘家去成親的。”
金小貓微微一笑:“恭喜恭喜!幾時出發?”
“明日便好!”
待到入夜時分方方食打烊,虞五寶興沖沖舉著一盞冰燈來接金小貓。
一見金小貓正要上馬車,立刻幾步上前,伸手拉住金小貓手腕道:“小貓兒,你看可好?”
金小貓回頭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個蓮花冰燈!
一層層冰花瓣次第舒展,晶瑩剔透,中間的蓮臺,卻是碧瑩瑩宛若翡翠,內裡點著個細小的紅蠟燭,襯得原本無色的花瓣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金小貓接過虞五寶遞過來的把手,把蓮花燈舉高細看,更覺這燈細緻精巧,連那花瓣裡頭的脈絡都隱隱可見。
金小貓甚是喜歡:“哪裡來的?”
虞五寶一指自家:“可是我花了幾日才凍好,用的是我與你定的點心模子。你瞧瞧,裡頭還有字……”
金小貓沿著虞五寶手指一看,果然,那冰燈底下有個小條,裡頭畫著一隻小獅貓,歪著頭,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看著前頭一條躍出水面的小魚兒,栩栩如生,旁邊寫著細如蛛腳的幾個字:“瑞貓吉蓮,連年有餘”。
金小貓立時覺得心頭一熱,抬眼去看虞五寶,只見虞五寶早把先頭那等滿臉嘻笑收個乾淨,一雙桃花眼殷殷切切望著金小貓,欲語還休。
“五寶,你……”金小貓被這目光看得羞澀,略不自在開口道,“你把畫也凍裡頭了?”
虞五寶慢慢點頭,忽然伸手把金小貓攬在懷中,低聲在金小貓耳邊道:“小貓兒,我……我要走了……”
“去哪裡?”金小貓任虞五寶抱著自家,心頭忽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