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清楚,父親背後的確刻有刀譜,卻僅僅是斬魂刀其中最為複雜的兩招。若沒有之前的刀譜,這兩招學了也沒用。
可是眼下這些如狼似虎的人又哪裡會相信?!
一旦被他們看見了,他只怕連父親的一具屍體也保全不住!
周楚澤不知哪生出來的力氣,厲聲喝道:“滾!”
眾人見他的神情,心下更是相信刀譜被刻在身後的說法,斬魂刀號稱天下第一刀,誰不想要?一時間饒是名門正派,也紛紛目露貪婪之色,衝上前來。周楚澤少年身軀算不上強壯,與武林中人相比,更顯得纖弱,這時不顧一切擋在了金絲楠木棺前,被人大力一掌拍到,連帶著整個人瞬間飛出了半尺,倒地不起,口中湧出一口鮮血。
眾人推棺,周楚澤心如刀絞,而陳卿卻只是冷眼看著。
少年動彈不得,渾身發抖,從未比這時更恨自己纖弱無力,心中一片絕望。
就在這時,忽地,平地一陣風起。
樹梢抖動,簌簌落下積雪,無聲墜入純白雪地,砸出凹陷的印子。
青年白衣勝雪,卻是真正的踏雪無痕,足下一點,身形飄忽地掠了進來,行動間甚至還悠悠然嘆了一口氣。
名門正派相爭最是無趣,唧唧歪歪講了這麼多,非要找足了理由才上去動手,到頭來做的,還不是同強盜一般無二?平白浪費他那麼多時間,簡直找死,也該死。
眾人尚未察覺到有人進來,就只見眼前一花,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一拂衣袖,十餘根冥燭一瞬滅了;一收衣袖,空中已浮起無數白色粉末。
“糟糕!”
有人一聞到氣味,就感覺到了不妙,馬上往外逃。
青年身形極快,大部分人還在茫然之中,他便已經一手拉過了周楚澤。少年亦是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攔腰抱起,才眨眼的功夫,人竟然已經到了門外。
白衣青年又是一展袖,不知怎的,靈堂大門砰地一聲馬上被合上,他修長的兩隻間夾著一粒彈丸,頭也不回地出手,彈丸飛入窗中,幾乎同時,兩人已經掠上了牆。
牆上有雪,青年卻站得如履平地。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周楚澤回頭,只聽到一聲平空巨響,整間靈堂炸了開來!
火光大盛。
除了一開始發覺不對迅速逃離的幾人,還有起初就守在靈堂院落外的,其餘的人,都已經葬身火海。
陳卿正是最先逃離的人之一,他臉上也全是驚駭之色,避開熊熊烈火往外跑,腦中思緒紊亂,一抬頭,只見牆上恰有兩抹白色身影消失。
一抹是蒼涼的素白。
另一個,則是全然的白,一如新雪,纖塵不染的白。
第2章 雪中行(二)
擬安城外四十里,有一渡口,名為桃源渡。
周楚澤醒過來的時候,小船已經駛出了渡口,遠遠可以望見岸邊一排柳樹覆了新雪。
“你醒了。”青年聲音優雅悅耳,宛如玉石相擊一般,說不出的勾人動聽,“要不要來一杯?”
船不大,青年卻已經架起了酒爐,悠哉溫酒。
他眉目俊秀,姿態閒雅,身披一件雪白大氅,如一個冬日出遊的富家少爺,興致頗佳。
周楚澤沒有出聲,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青年,漆黑的眼珠罩著一層水色,眼神清澈,卻又好像暗藏著某些意味。
而青年這副相貌,自然走到哪裡都引人打量,很是習慣。他神色不變,只是悄悄收緊了握著酒杯的手指。
半晌後,周楚澤垂下濃密的睫毛,問道:“您是?”
青年道:“自然是你的恩公。”
周楚澤輕聲道:“在下週楚澤,字亭越,擬安人士……還想請教恩公尊姓大名。”
青年望了他片刻,方才閒閒道:“葉逐塵,無字,域外人士。”說著,又向周任風舉了舉杯,“我這船上只有酒,沒有水,美人若是不想渴死,還是飲上一杯吧,放心,薄酒不易醉。”
周楚澤之前中了一掌,雖不致命,卻叫他當場吐血,必定傷得不輕。而現在胸口卻只剩下一絲鈍痛,好像淤血盡數被人揉開了一般。
“恩公為我療了傷?”
“唔,是的。”青年目光斜斜一瞥,自成一種風情,調戲道,“美人的胸膛當真妙得很,偏生有個粗大的掌印覆著,豈不掃興?”
周楚澤重新抬眼看了看葉逐塵,道:“多謝恩公。”
葉逐塵對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