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一時仍無法將誇張的笑容從臉上收去,戰逸非將身子前傾,一邊笑一邊倒酒,手腕也因此抖個不止。佛珠微微生響,澄清的酒液甚至灑了幾滴在杯外,他對女孩說:“快敬方總一杯……向方總道歉……”
方馥濃注視著戰逸非的眼睛,特別平靜地問:“這也是面試的一部分?”
“不不不,不是面試。”放下洋酒瓶,戰逸非仰身後靠,以個相當舒適的姿勢嵌身進卡座的沙發,對方馥濃說,“只是因為我高興。”
第七章 胯下之辱
“只是因為我高興。”
翹著一條腿的坐姿十分鬆懈,戰逸非抬著下巴,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而方馥濃微微眯著眼睛,那雙天生不笑也翹的嘴唇抿出了一道刻板的線條。周圍正有人正為剛才那幕鬧劇捂嘴嗤笑,氣氛有點僵,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裡碰撞,一種奇異的氛圍把酒吧切割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一半是縱情狂歡的人群,一半就是他倆。
“圓圓,這玩笑太過了。”許見歐輕咳兩聲,拍了拍打了方馥濃一耳光的女孩,示意她上前去道個歉。
名叫“圓圓”的女孩知錯似的吐了吐舌頭,馬上就聽話地跑上前來,伸手拉住了方馥濃。她作出撒嬌之態地晃了晃他的胳膊,連拉帶拽,道歉的態度也十分誠懇,刻意發嗲的聲音聽來噬人魂骨:“對不起嘛,你絕對是我見過的帥哥可以排名前三的了,如果不是小非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我肯定今晚上就跟你走了。”
方馥濃不至於風度全失地讓一個女孩難堪,隨著她又回到了卡座上。
“別這麼叫。”卡座上的戰逸非衝圓圓一瞪眼,又把一杯半滿的酒推到了方馥濃眼前,自己舉杯與他的酒杯輕碰一下,微微一笑,“不打不相識,這杯酒乾了,歡迎加入覓雅。”
一句“不打不相識”說得特別輕巧,戰逸非自己也端起了酒杯,把杯沿送至唇邊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神示意方馥濃必須一飲而盡。
方馥濃低頭看了一眼酒杯裡的澄清液體,一動不動。
眼見方馥濃沒有喝酒的意思,戰逸非放下酒杯,玻璃杯底在桌上磕出輕輕一聲:“加你百分之四十的薪水。”
“一個巴掌價值八萬,”方馥濃微微眯了眼睛,似笑非笑地問,“聽上去我還賺了?”
“不用謝我。”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出對方的不快,戰逸非再次舉杯,用杯底敲響桌面,對大夥兒說,“來,一起敬方總。”
在座的這麼七八個人都舉起了杯,整齊劃一地頗有脅迫意思,看見滕雲與許見歐赫然也在勸酒的行列,方馥濃突然花哨一笑:“我的味蕾可挑剔。”
酒杯原已送在唇邊,趁著大夥兒仰脖喝酒的時候,方馥濃一甩手又把杯中的酒液潑在了地上。
動作快得不為人察覺,臉上也重又掛上了迷人笑容,這傢伙的立場卻很是明顯:公關總監的位置他想要,但這杯酒喝不下去。
別人倒是沒注意,可這個動作偏偏被戰逸非看見了。他二話不說,打個響指叫來專門服務自己這桌的少爺,問他:“你們是不是賣假酒?”
“沒有啊。”即便真是假的,對方也不會承認,那長相挺秀氣的男孩子連連搖頭,“戰總你是懂酒的,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怎麼這麼問?”
“我朋友一滴不沾,難道不是假的嗎?”那雙細長眼睛掃了一眼方馥濃,戰逸非又讓那個少爺開了一瓶1500毫升的路易十三,吩咐說,“你既然一口咬定酒是真的,這瓶你喝。喝乾淨了,你再拿兩瓶回去,記我賬上,喝不乾淨,這酒就是假的。”
心裡算了算,別說兩瓶酒了,光這桌的提成都上萬了。那少爺笑著說了聲“謝謝戰總大方”,然後抄起瓶子就往喉嚨裡灌,沒灌幾口便一臉通紅,脖子上青筋驟起。都是窮鄉僻壤裡出來的苦孩子,沒學歷沒追求的搬磚頭,有學歷有追求的搞IT,其中不乏像他這樣沒學歷有追求的,圖的就是夜進鬥金,一朝發達。
戰逸非也在喝酒,當然是品不是灌,他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方馥濃,目光裡很有那麼點要強迫對方馴服的意思。
三斤四十度的洋酒,非把這小子直接灌進急症室不可。
“也不用都喝了吧,酒吧裡賣假酒也是常見的事。”一折戲全是唱黑臉的那一定不行,總有人要多管閒事,要勸止這樣不道德的行為。
陌生人的死活方馥濃懶得管,他自己這會兒心裡也不太爽。他託詞要去廁所,還鼓勵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不要辜負了領導的嘉勉。再給你加個果盤,算我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