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博會結束那天,只有薛彤興致高昂吵嚷著要去慶功,別的人一概累得只想趴在地上。最後大家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集體回家歇一天,第二天再鬧不遲。
為展會出過力的都一起吃了飯,接下來,相熟的一些又一起去唱了歌。
小宋來了,滕雲帶著家屬也來了,覓雅的公關先生直到大夥兒鬧了大半了才露了面——戰逸非三天不見人影了,總得有人替老闆埋單。
薛彤自詡唱歌水平是專業歌手級別,煞有介事地握住了麥克風,一開口大夥兒才恍然發現受了騙,其實還不如戰圓圓。而小姑娘唱歌也算不上多好聽,流傳街頭的口水歌還算拿捏得駕輕就熟,可歌曲難度一上去就破了功。
還是小宋,推唐不得只得獻唱,一曲唱罷,驚豔得全場沉默。到底天生一把好嗓子,戲曲唱得好,流行歌曲更是不在話下。
許見歐認識不少歌手,私底下也出去唱過K,可沒一個能和這個清秀年輕人一較唱功。他有些驚訝地問:“你這嗓子,不當歌手簡直可惜了。”
方馥濃介面說:“《中國好聲音》的節目組人員聯絡過小宋幾次,覺得他有嗓子,更有經歷,上了節目沒準會紅,可他偏就不願意。”頓了頓,將快吸盡了煙掐滅在菸缸裡,“真是笨蛋。”
小宋被方馥濃罵了一句反倒笑了,挺羞澀地撓了撓頭,“當時節目組人員對我說,我的定位是‘想做自己’的‘梨園接班人’,因為揹負著老一輩振興國粹的願望只得埋沒自己真心,屢遭挫折而又鍥而不捨,在劇社揚名之後,我也終於決心‘面對自己’,選擇走向好聲音的舞臺。”停下來,小宋望著並沒看著自己的方馥濃,又笑,“我從小就愛唱戲,怎麼能說不是自己的興趣呢?這不是騙人呢麼?我如果真這麼對全國觀眾說了,不止對不起祥雲劇場裡的一眾票友,也對不起我自己。”
一旁的薛彤把一張醉得迷瞪瞪的臉湊過來,比方馥濃還不客氣地罵:“你個傻逼!”
然後她就哭了。
哭得瘋瘋癲癲,嘶聲力竭。邊哭邊講自己二十歲時的奮鬥故事,講得誇大其詞,漏洞百出,十句話裡九句是吹,只有一句真真切切:遇見戰逸文之前,我每一天都拿命在拼。
“這世上聰明人太多,偶爾有個傻的,倒也挺好。”許見歐看著小宋,像是看見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自己漸行漸遠,越發顯得這個一根筋的年輕人彌足珍貴。
戰圓圓重又霸著麥克風不放,方馥濃跟覓雅的兩個小夥兒玩了幾把骰子,每把都贏,一會兒也沒了興致。他坐進角落裡吞雲吐霧。一樣摘了菸嘴,一根接著一根。
一轉眼就發現煙盒空了,方馥濃煙癮正濃,忍不住罵了聲:“媽的。”
騰雲看著他,搖搖頭說:“你最近煙癮是越來越大了。”
覓雅的一個小夥兒遞了煙給他,方馥濃說了聲“謝謝”,就叼進嘴裡,點了燃。
滕雲又問:“你是不是在擔心戰總?”
許見歐不動聲色地看著方馥濃臉上的表情變化,忽然笑了笑,“你這是瞎擔心,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他喝了一口滕雲的啤酒,補充一句,“你要不去問問唐厄,我昨天好像聽朋友說起過,看見戰逸非跟他在一起。大概覓雅現在有了起色,他也有心情放鬆一下。”
他的詞兒用得巧妙又模糊,好像,大概。反正不是我看見的,也與我無關。
唐厄的名字紮了他一下,方馥濃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說:“人家屬都不急,我急什麼。”
戰家人確實都不急,戰逸非做事情從來不喜歡先支會他人一聲,何況他劣跡斑斑,戰博早看準了他遲早有一天會死在哪個三流小明星的床上。
許見歐還要喝酒,被滕雲擋了下來:“當心身體,你不是還在準備東方衛視的那檔節目。”
方馥濃有些驚訝:“東方衛視?”
“我一直想讓我那檔《紀實風雲》做成電視節目,也是一個機會。”許見歐笑笑說,“前陣子養傷,正巧遇見了一個久未碰面的前輩,跟他講了我的這個想法,沒想到他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馬上就和臺裡說了。”
第六十六章 我們不一樣(上)
迷迷糊糊中;戰逸非感到有人在拿小石子兒砸自己。那感覺有點像小時候;被弄堂裡的婦人們用言語劈頭蓋臉地圍攻,他那個時候特別渴望英雄出現,英雄是那個會用鬍子扎得他滿臉生疼的父親。
沒有英雄,沒有父親,他媽從高樓墜下,他成了孤兒。
戰逸非使勁睜了睜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