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有些大,否則他怎麼會想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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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譽航曾經聽人說過,兩個原本毫無交集的人卻相遇了,如果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相遇是巧合,那麼第三次相遇就是必然,第四次相遇,就已經註定兩個人要糾纏一生了。雖然不知道是已何總方式糾纏,但是想必林譽航在見到聞問第二次的時候就對這句話有所瞭解,否則他不會那麼坦然地接受一個陌生人的莫名接近。
晚上七點半,十一月的中旬,天色已經全黑。
雖然出於職業原因我們不能知道林譽航的工作到底遭遇了什麼困難,但是很明顯,因為這件事情,他的心情很不好。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能力的侷限性——有人說過,如果一個人明白,這個世界上終有人不能辦到的事情,那他就成熟了。不管這話到底正確與否,但是這件事情的確讓林譽航這個自信張狂的年輕人更加成熟了些。
他第一次懷疑起自己接這個案子的正確性。他想,如果不接這個案子,當然可以少惹很多麻煩。程尹這個大他兩歲,同樣在業界相當出色的學長就在這件事情上勸戒過他,可是他當時以為自己沒有什麼辦不到的——年輕人總是張狂至此。不過他並不明白,程尹其實反而是使了激將法迫使他接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因為他了解自己這個因為過有才氣才需要被磨平些稜角的學弟。他需要些挫折——他想——這比他那什麼不敗記錄要來得重要得多。
林譽航應該完全感激上天在他身邊放了一個真心為他考慮的學長兼朋友。
現在他正在這個南方小鎮的郊外,靠著紅色騷包寶馬Z4 M。為了供這輛車,一向來大手大腳的林譽航差不多已經花掉了包括讀書打工賺的所有積蓄,曾經一度躲在自己豪華的房間裡啃著自己煮的卻幾乎難以下嚥的食物,最後還是程尹可憐他,賞了他一口飯吃——這也就是程尹為什麼要“教育”林譽航的重要原因。
林譽航抽完了口袋裡的最後一支菸,抬頭看了看天。
這個南方的城市剛入冬,雖然說不上寒冷,但還是渲染了冬天特有的寧寂,林譽航原本不是個敏感的人,此刻卻深刻感受到詩句中的蒼涼,想著又不竟為自己的彆扭的感傷而毛骨悚然。
林譽航低聲咒罵了一身,轉身上了車,猛踩油門在郊外小徑的黃土裡揚長而去。
可是不到半分鐘林譽航卻不得不猛踩剎車在離面前這個似乎蹲在地上看著什麼的“生物”一米遠處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同時差點停下來的還有他的心臟。
林譽航確認自己沒有撞上前面的什麼東西,頓時火氣上升,開啟車門大步邁到那個仍然傻傻蹲著的傢伙面前:“你在這裡幹什麼!想自殺嗎?那請你去高速公路,那裡的車要多得多!那麼晚了到這裡來幹什麼,有錢沒處花等著被搶劫嗎?學校的安全教育沒有教過嗎?或者我真的應該向你索取精神損失和輪胎的賠償,你——”
當林譽航終於打算好好打量一下這個小個子的“高中生”時,他終於發現,這不就是那個上次在學校倉皇逃走的學生嗎?
聞問此刻正睜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地透過鏡片看著他。
怎麼又是他,來這裡幹嗎?穿那麼點不冷嗎?
腦子裡的問號一個勁地砸下來,內容還離棄地詭異。林譽航發現,當他看見這個毛茸茸的小頭顱可憐的樣子,就著實發不火來——林譽航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可沒那麼好心來同情所有可憐的人,否則他還怎麼在律師界混出個狠字來!
可是——好吧,我承認,我對這個總是出現得莫名其妙的傢伙是挺好奇的,畢竟,要找一個和他一樣面板白白個子小小樣子呆呆還老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的傢伙是挺不容易的。
林譽航的怒火總就平息了下來——後來他知道,這是天生的一物降一物。
“你——不好意思,剛才對你太兇了。”林譽航扯動著嘴角聲音極為彆扭。
聞問也扯動了嘴角從發呆中驚醒過來,不過卻沒有說話。
“不過,你幹嗎一個人在這裡?還只穿那麼點衣服,不冷嗎?”
聞問想說些什麼,終究沒有開口,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真的有點冷,都是該死的小妹聞閱,為了找什麼標本竟然將老哥一腳揣出了門。
林譽航對這個迄今為止仍然不發一言的男孩更加好奇加劇。
“你——要不要到車上來,外面太冷的吧。我送你回家。”
聽到這裡,或許連聞問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精光。